燕铁衣只见过舒妲一次,印象虽已不算鲜明,也还不至于糊,他仍然记得起舒妲的面貌
来,那是一张柔美而秀逸的脸庞,瓜子型的轮廓,五官均匀而适中的相互衬托着,部位之间
线条的对比尤其是精心的杰作,几乎是无懈可击的润丽及高雅,充分显示出一个少女明艳动
人的光辉来,令燕铁衣最不能忘怀的,却是舒妲透露自眉目形态之间的那股神韵,那是一种
清澄的,莹洁的,真挚又纯良的神韵,和善而坦率;与她相处,宛如面对自己的幼妹或长女
一样,毫无关阂或距离,又似春风,除了温暖的气息,尚感染着淡淡的芬芳甜美。
只见过那一面,也只把晤了半个时辰的光阴,但燕铁衣对于舒妲却有了不算浅的认识与
十分深入的观察,现在细细回想,他实在找不出这位少女行凶的动机
无论从事实的分析上,抑或她有形与无形的征兆上!
怀疑一个不愿怀疑的人,是一种苦恼,更进一步来以暴力强制这个人,便毋宁说是一种
痛苦了;燕铁衣在个人的立场上,是不相信舒妲会闯下这桩血腥罪恶的,但是,般般的迹
偏,又使他不能不无视于证据的所指,同时,经验与世故告诉她,偶而,对人相格的观察也
会出错,他亲自尝试过类似的悔恨,悔恨的滋味,尤其含蕴了太多的失望和感叹……
唯的一条路,便是追拿着舒妲,问出一个所以然来。可是,如果真是她干的呢?
“青龙社”的规律森严而酷厉,乃燕铁衣所手定,对于这类的罪行将要遭至的惩罚乃是
无可婉回的,燕铁衣明白,设若证实了元凶确为舒妲,她便断无活路,而纪律不能改易或通
融,否则,非但是自己掴自己的脸,此例一开,将来影响之大,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燕铁衣摇摇头,努力使自己不要往坏的方面去想。
生平不爱同女人打交道,他尤其憎厌在这种血腥丑恶的事件中和女人打交道,然而,他
却总是避免不了,一次又一次。
*──*──*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沉沉睡去的,燕铁衣只觉得刚刚迷糊了一会,就猛的被一阵低促
的敲门声所惊醒!
习惯性的反应,使他在任何情况之下都能保持机警与最快恢复的正常体力,神智甫始清
醒,他的人已闪向门边,声音冷峻:“谁?”
门外,立时传来一个略现紧张的混浊嗓门:“是我,爷,老潘!”
此时此刻,店伙计老潘以这等形态出现,很可能是那一条小黄鱼发生作用了;燕铁衣精
神一振,残存的丁点睡意也立扫而空,他迅速开门,老潘瘦──的身子一偏而入,燕铁衣急
问:“怎么样?有消息了?”
喘了口气,老潘慌慌张张的道:“就在方才,来了一个如同二位爷所说的单身女人投
店,那女人的模样长相加上举止,全和二位爷描述的差不多,爷,小的看约莫是了……”
燕铁衣兴奋的道:“好,干得好,如今她人在何处?”
老潘忙道:“是小的招呼她才填妥了宿客簿,由小的引导她住进楼下丁字客房,就是甬
道左边倒数第二间,小的直到她安顿下来,就赶着来向爷报信了!”
燕铁衣一面匆匆抄扎,边问:“宿客簿上她是填的什么姓名!”
敲敲脑袋,老潘道:“好像姓白……白什么……对了,白雁……”
燕铁衣哼了哼:“不错,白色的鸟。”
老潘期冀的问:“爷,可是那女人!”
燕铁衣道:“很可能;老潘,你没有露出破绽来吧!”
连忙摇头,老潘道:“爷放心,我干了这多年店伙计,经多见多了,别的本事没有,但
‘不动声色’这匹字真言却练得到家,爷,包没错!”
燕铁衣道:“你马上到对面房里把我的同伴唤醒,叫他立时下楼到丁字客房来接应我,
办完事后,老潘,少不得有你的报偿!”
老潘喜逐颜开,打躬作揖:“爷慷慨,小的谢赏啦!”
门扉轻动,燕铁衣早已掠下了楼梯。
要找那间丁字号客房,非常容易,燕铁衣悄无声息的摸上门来,身子朝门边一贴,倒翻
掌,“碰”的一声便推开了房门,人也跟着暴闪而入!
然而,房中的景像,却使他在吃惊之外又大失所望──竟然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目光急扫之下,燕铁衣赫然发觉房中靠南的一扇窗房竟是启开的,他猛抢向前,看出窗
外是片院落,院落中也点缀着几座假山,有几丛花树,他却没有直接追出,又旋风也似卷了
回来,先找过床底以及房里仅有的一具粗陋衣橱,在确定无人匿藏之后,他才飞身自窗口穿
掠而去。
急速在院落四来及墙外附近搜索了一遍,燕铁衣亳无所获的转了回来,他刚由窗口跃入
房中,正好看见崔厚德在仰着头发楞!
不由气往上冲,燕铁衣沉着脸道:“人来了,又走了,你不帮我去堵截,却仰着你那狗
头望什么天?”
崔厚德赶紧上前一步,苦着脸道:“八十老娘倒绷孩儿,魁首,我们全叫那臭丫头给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