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一声,崔厚德速将置于破屋内的粗布乾粮袋取了出来,打开之后,用一方濯净的白
绸衬底,上面摆着一只油淋淋的焦黄鸡腿,四条腌肠,几片切好的卤牛肉,一根青白泛翠的
大葱,另加一块烙饼,双手呈奉上来。
燕铁衣接过,转递到对面的舒妲手上:“你一定也饿了?来,先吃点填填饥。”
抬起头来,舒妲有些惶恐的缩了缩身子,慌乱的道:“不,魁首,魁首请先用,我……
我不饿……”
燕铁衣安详的微笑着道:“不用客气;整日奔劳,怎会腹中不饥?再说,现在也是该要
吃晚饭的辰光了,拿去吃吧,再推拒就是虚伪了。”
目光迅速掠过白绸上的几样食物,舒妲强忍住自己肠胃的需求,与饥饿压迫下的贪婪食
态,她喉头间颤搐了几下,怯怯的道:“魁首先吃,我……我,就检点剩下的果腹……”
燕铁衣硬将白绸上的食物塞到舒妲手中──他已清楚看到舒妲吞口水的动作,笑吟吟的
道:“在没有证实真凶属谁之前,舒妲,还不能认定你就是真凶,换句话说,你仍保有应青
戈义女的身分,也就是我的晚辈,做长辈的怎能把晚辈饿着或只叫她吃剩饭残羹,来,好好
吃一顿,东西我带得多,别怕我没得吃!”
说着,他一伸手,崔厚德果然已将另一份同样摆在白绸上的食物奉递上来。
舒妲低下头,默默进食,却是含着泪在咀嚼,在吞。
注视着舒妲,燕铁衣发觉,这少女的吃相十分斯文,十分优雅,流露着那样一种从容又
高华的气质,以至使他怀疑,舒妲是否真的并不饿?
下一小块烙饼,燕铁衣和悦的道:“这些天来,怕都没有安心吃过饭吧?”
舒妲抽噎了一声,轻轻颔首。
燕铁衣叹口气道:“也真委屈你了,一个大姑娘家,却遭到这多折磨………”
泪水顿时夺眶而出,沿颊涕泗横流,舒妲咽着声道:“求魁首主持公道,代为申冤。”
燕铁衣平静的道:“充吃饭,舒妲,不用急,我会找出那元凶祸首来的,不管那人是
谁!”
舒妲用衣袖拭去泪痕,哀伤的道:“魁首,我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把真凶找出来……我不
光是为了我,更为了我义父,如果任由那元凶逍遥于报应之外,不独我死不甘心,义父更是
不会瞑目的。那人的这条毒计,把我父女害得好惨,我背上千秋骂名,义父的血仇也难以报
还,两条生命,该是死得多么不值,多么冤枉。”
燕铁衣吸吮着手指上的油渍,闲闲的道:“青戈还没有死。”
突然睁大了眼睛,舒妲惊喜逾恒:“真的?魁首,我义父真的还活着?”
点点头,燕铁衣道:“当然,我怎会骗你?”
舒妲兴奋的道:“魁首,至少我义父可以告诉你真凶是谁!”
燕铁衣舐舐嘴唇,道:“他没有告诉我。”
怔了怔,舒妲迷惑的道:“这……这是为了什么呢?”
燕铁衣道:“因为他受伤太重,人已晕迷,从出事到我离开,他一直就没苏醒过,当然
更不会开口说话;我们正在全力救治他,希望能把他从死亡边缘上拖回来。”
舒妲呆了片刻,方始痛苦的呻吟:“哦,义父,可怜的义父……”
燕铁衣低沉的道:“不要难过,让我们一同为他祈祷上苍保佑吧!也为了你!”
舒妲面色泛青的道:“魁首!义父的苏醒与否,是否乃是我最后的唯一的机会?”
燕铁衣道:“不见得,但是,这却乃证实你无辜的最佳方式,是不?”
稍稍平静了一点,舒妲阴晦的道:“我不要义父死……魁首,那凶手的十条命也不配抵
我义父的一条命……”
燕铁衣道:“我和你一样有此想法,舒妲。”
把白绸连着剩下的食物摆在一边,舒妲急迫的道:“魁首,我们能不能现在就往回赶?”
燕铁衣笑道:“无须如此急切,你已经很累了,崔厚德的坐骑也因伤蹄要作调养;事情
既已发展到这个地步,今晚上回去与明早回去,都不会有太大差别,况且……”
视线扫过舒妲的腿侧,他又道:“你似乎还受了伤?”
舒妲苦笑道:“就在出‘丹县’境的时候,半路上,突然遭到一个神秘客的袭击,那人
从我背后掩上来,悄无声息的猝起发难,幸而我轻身术还算不弱,在危急中感受到掌风的拂
扫,匆忙滚地闪躲,背心上只承受了一点虚劲,吐出两口瘀血……”
燕铁衣非常留意的问:“那袭击你的人,是副什么模样?”
摇摇头,舒妲道:“没看清楚,魁首,我早已是惊弓之鸟,一旦遭袭,总以为是‘青龙
社’的追兵到了,那里还敢还手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