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待他笑声消落,淡淡的道:“老友,尚请赐告台甫称呼?”
红袍老人狂厉的一哼,不屑地道:“小辈,你听稳了,‘大罗金环’江一飞便是老夫。”
楚云心头一跳,暗忖道:“想不到这江老头仍在人间,素闻此人已于十年前老死深山,不料这老家伙却于此时此地现身眼前,这老头子的一身武功乃属强中之强,霸中之霸,自他行走江湖以来,除了一次与人打成平手以外,还没有听说曾吃过败仗,嗯,假如真是此人,可真是有点棘手了……”
红袍老人大马金刀地一拂衣袖,道:“小辈,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洒。”
楚云忽然展颜一笑,道:“阁下真是大罗金环江老前辈?”
红袍老人双目一瞪,精芒暴射中怒道:“老夫年登八十,八十年来,尚未听说有冒名顶替者。”
楚云静默的凝注着眼前这大名鼎鼎的大罗金环,心中极快的思考着一个问题,他轻轻的道:“前辈,请问你,前辈为何要救下这对好夫淫妇?”
红袍老人——大罗金环江一飞转为平和的一笑道:“只不过为了行这件善事,呵呵,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友,你说是也不是?”
楚云缓缓将苦心黑龙插回鞘内,翻身下马,表情十分怪异的向周遭打量了一下,却微笑道:“前辈救下他们二人后,这两人必会千恩万谢前辈所赐的恩典,然后,他们会永远记着你,逢人便称赞你,前辈自己亦可向天下人声告自己这件善举,于是,天下人都会齐声赞誉你,推崇你是个慈悲的武林人物——至少,前辈生像就有几分相似,天下人甚至更会痛骂那强徒楚云是如何没有人性,如何歹毒,前辈就会告诉他们,你是抱着悲天悯人之心才饶那楚云一条贱命,于是,所有的人更会敬佩地阿谀你,说你真是气度恢宏的英雄,于是在下老父就此白白的死不瞑目,在下的妻子白白被人夺去,在下的仇恨痛苦白白消散,前辈的杰作成功了,在下却永远得到一个臭名——以血泪所换来的代价,前辈,我说的对么?”
大罗金环江一飞神色已显明的暴怒到了极点,他断吼一声,髯眉俱张地踏前一步厉色道:“楚云,你是一定要逼着老夫动手了!”
楚云轻蔑的一撇嘴,道:“不敢,在下只是要看看前辈对这嗔之一念到底看穿到了什么火候用已。”
大罗金环江一飞气得面孔通红,大吼道:“小辈,你竟敢调侃讽辱老夫,说不得老夫要教训于你,也好叫你明白今后为人处世之道。”
楚云目光先向移到身后的大耳老人一飘,满不在乎的一笑道:“不错,前辈,这也正是在下所要禀告前辈的话。”
大罗金环狂笑一声,满脸暴戾之色,方才那股子和祥慈蔼,已在他这声狂笑中全然消散一空!
金雕盟--十七、自取其辱 虽生犹死
十七、自取其辱 虽生犹死
于是——在这凄凉的荒野坟岗上,在这幽寂的夜黯中,在这两个世界的一线分隔里,人与人之间的杀伐又在弥漫,又在酝酿。
楚云淡漠地笑了笑,身子微侧道:“江一飞,你出手吧。”
大罗金环江一飞雷鸣似的大吼一声,猝然冲向前来,就在离着楚云三步之前,又倏而一个大旋身,抖手便是一连串泻星似的二十一掌十六腿,来势疾劲如万山齐颓,猛辣之极!
楚云脚尖轻耸,身躯已向对方的掌影中闪电般晃游而过,双掌并出,拍向对方全身十二处重穴。
大罗金环十分讶异的“噫”了一声,迅速回身反掌,呼声风啸中,漫天掌势已似罗网般向楚云包卷而上。
像煞江中的水沫,梦中的幻影,是如此不可捉摸,楚云全身猝然俯向地面,贴着两寸的空间暴旋而回,一股狂飚似的劲风径自撞向大罗金环下腹两腔。
异常快捷的,二人在这照面之间,已互不相容的连连以绝招攻敌,奇式自保,几乎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在两声喝叱中,掌影纵横而起,漫天盖地,有如天瀑倒悬,绵绵不绝的搅揉在一起。
在斗场上,已看不见二人的身影,只有呼轰的劲气在排旋,在回荡,只有裹着双方身躯的掌影在挥舞,在穿飞,来去仿佛自西极东限,生息有如浪涛汹涌,不尽不绝,交织弥漫。
大耳老人有些目眩神迷的站在一旁观战,这时,他已在暗暗为自己方才的大胆粗心捏着一把冷汗了。
忽然,大耳老人想到了一件事,他偷偷向斗场一看,悄无声息地移往萧韵婷倒卧之处,到了萧韵婷身前,他轻轻俯下身来,目光微扫之下,却似乎有些怔愕的咦了一声!
原来,萧韵婷的两眼竟在眨睁着,面上神色虽然极为痛苦,却证明了她仍未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