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夕雁一心渴慕的,便是这样的教主。
是强大的,没有弱点。
柳夕雁入鎏火教时,年仅二十。他与赵青身世类似,都是无父无母,天生地养,或许赵青比他幸运在年纪尚小时就有常在生将他捡了回去。而柳夕雁却直到十五六,还流浪在外。说起来,刘戍对他,远过于凤绮生对他有恩。
柳夕雁的父亲是个赌徒,流连烟花之地时,有了他这个孩子。他的母亲容貌是极美的,生了这个儿子,不比男子粗犷,十分秀美,甚是宝贝。只是柳母自知儿子如果留在这个地方,将来必定没什么好结果,千辛万苦托人将他送到那个父亲身边,期望他能好好待柳夕雁。
可是一个沉迷于赌场,在烟花之地四处留情的人,会是好人么?
这便是柳阁主不愿提起的童年阴影。
打是家常便饭,骂却更难听。他父亲一输,见到他那张与母亲极其相似的脸,就会气上心头,抬脚就踹,踹了就骂:“扫把星。和你那个没用的娘一样。老子还得多养你一口饭。”
捏着衣角的拳头猛然攥紧。柳夕雁年纪尚小,已体会到了何谓艰苦心酸。那时他看着骂骂咧咧的父亲,再望着追到家里来问他们要钱不果,四处打砸的打手。便只明白了一件事。这个世上,若你无权无势,无武傍身。就只有任人欺负的命。
他不能。
也不愿。
再走上这条老路。
之后的许多年,他一直看赵青不大顺眼,便是觉着,你我本该差不多的经历,却偏偏得天独厚,有个前任右使帮衬着你。早早到了凤绮生身边,不曾尝过人间疾苦。
人和人,莫非当真这么不公平?
柳夕雁动了动嘴,有些激动。
叫了一声:“教主,你回来了。”
几乎要热泪盈眶。
凤绮生看了他一眼,道:“柳夕雁。”
语气十分平淡。不欣喜,不动怒,旁人听着,却觉得两股战战,要跪下来了。
柳夕雁心中自然也免不了哆嗦了一下。但他看了眼已若死人的赵青,心想,即便是自己下一刻去死,他也不后悔。教主就该是这样,睥睨众生。他不过是为教主扫清不必要的障碍。在迈往巅峰的路途中,总有需要舍弃的东西。这是不可避免的。
情爱?太过虚无缥缈。
他今生既然得不到,也不能让旁人占了便宜。
这样想着,柳夕雁再看向凤绮生时,已是视死如归。
可凤绮生只是这样唤了一声,却又移开了目光。
自那三个字出口后,仿佛连看他一眼都懒得。
“你入教时,本座问你姓甚名谁。你说你叫柳夕雁。本座还记得,夸过你一声,夕阳雁是归家雁。你说,夕阳在天湖山落下,你的家就在鎏火。如今你叛教而出,本座再唤你一声。也算有始有终。本座自问待你没有亏欠。这些年你为本座立下的功劳,抵你一命。从此你与我鎏火教,便再无干系。你好自为之。”
柳夕雁作好了死的准备,却万没想到,凤绮生会放他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