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 / 2)

“考了,不一定会取中;取中,不一定会入职;入职,他不一定会接受。放心吧,清浅是什么脾气,你觉得他会乐意穿身蛤、蟆绿(七品),在六部衙门给别人端茶递水,伏低做小?”

某将,“…………”

某将,“确实。”

某将,“那那他是为啥?”

呵,既然有本事,凭什么不去?梅将军同为读书人相当理解水清浅的选择,所以,他也懒得多费唇舌,重新捡起书,敷衍道,“他闲得吧。”

某、某、某将:…………

会试的出题,或多或少问的都跟当下国策有关,就算考官兼师长们本着公平原则不能给他透题,水清浅自己也能押题。更有监国太子隔三差五就送礼物、送情诗,附带日志若干篇,朝上争执,派系想法……水清浅什么都知道。所以,当他看到题目要求讨论边疆藩镇‘外重内轻,外轻内重,各有得论’时一点都不意外。他不止明白朝中各派的取舍倾向,他自己对各种策略的优劣也有看法。

以水清浅的眼界,格局,阅读的范围,知识文章的水平,书法造诣……他应该可以取中,但文章到底是什么水准,是勉强够线,还是一骑绝尘,他会不会马失前蹄,都很难讲,考试临场发挥有很多运气的成分,哪能铁口直断?外加太多人对他抱着极大的希望,希望越大,带来的压力也越大。想想官家的期待,太学的面子,钟先生的声誉,文武派系暗中较劲儿的后果。很多人甚至无法想象如果他万一失手的后果。就算名分取中,文章质量不过关,也不好往太高的位置排,若真是个中庸水准,那还真不如不取,反正他还小,下一场也不过弱冠之年。

贡院大门重新开启的那天,宫里宫外,好几位大咖人物用脚画圈生生磨了一天地板。偏偏某考生全无自觉,从贡院一出来就一头闷在府里足不出户,不进宫报备,不拜访他家先生,不做人脉经营,也不出来打听消息。三个月禁足只是借口罢了,怎地,他还非要蹲完呐,这中二狗子又闹什么脾气呢!

忍了两天,率先坐不住的,竟然是姬昭。

“我去看看他。”

嘉佑帝→_→哼!出息的样儿!这些天巴巴送了多少好东西,人家清浅待见你了吗?

嘉佑帝原本把姬昭对清浅的痴恋不放在心上,年轻人嘛,头脑一时发热,谁叫清浅是个颜好的。而清浅以实际行动三个月不见姬昭,晾着他,在圣人看来,此举动再正常不过了。理智上说,清浅若再冷淡些,就当帮昭儿快刀斩乱麻,未尝不是好事;感情上讲,官家看着清浅长大,也是盼着他能早日娶妻生子,圆圆满满,顺顺利利的度过一生。怎地也好过跟昭儿搅合到一起,弄个孤独终老。

可真的看到姬昭三个月来各种殷勤小意却换来如今折戟沉沙的局面,甚至,南疆杀伐果断的秦王,朝务上游刃有余的太子,在这些日子偶尔流露出某种患得患失的狼狈,让嘉佑帝这颗老父亲的心哪,也开始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焦灼。就是心疼了呗。因为心疼,所以动摇,内心深处竟然也开始习惯认同:如果能不这么熬着,如果两个孩子都能好好的,比什么都强,真的。

第162章 我许给你一个仪式 中

姬昭是在水清浅的书房把人堵到的,压抑了三个月一遭爆发,把水清浅从头烧到脚,险些蒸发。

姬昭逼问怀里这只中二狗子,“三个月不见,也就罢了。都考完了,为什么还不见?”这是带着邪火来的。

水清浅盯盯他,小眼神一秒变委屈,扁扁嘴刚要卖萌,“嘶——啊!”嘴唇上蛰疼要死要死的,这是被咬破了吧。

一秒内,邪火散去,姬昭心疼又内疚,歉然道,“是我刚才急了。”低头轻轻又在原处亲亲。

“神也是你,鬼也是你。”水清浅的委屈受大了,“你知道贡院是什么地方吗?饭都是冷的,睡觉腿都伸不直,拉屎撒尿都不能出去。我被两个营的兵力追杀得满山跑都没那么惨过……我考砸了,你知道吗?”

就因为这个?姬昭真是哭笑不得,“有什么关系?你,水清浅,从来不需要一个进士头衔彰显……”

“那我就没法给你一个仪式了。”

姬昭:?

水清浅期期艾艾的,“我原本想,穿身大红状元装给你看。”

“…………”

姬昭一把紧紧抱住他,心酸得让他觉得痛,所以,三个月的时间,他要考状元,因为可以穿着大红的状元装,在闻喜宴上,走向他。这是清浅许给他的仪式。姬昭当然有自己的计划,他的仪式也正在稳步构建中。但清浅愿意为他做,并实质上的做出努力,无论成功与否,这片真心他都接着了。就像他之前想象到的,只要清浅愿意出手‘抢’他,他们携手并进,未来就注定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我们一起努力。你的不成功,还有我呢。”姬昭透露些许计划,“我在筹谋今年八月去东山祭天,你跟我,一起。”东山祭天是大事,当然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告慰上天,告慰黎民,总得有点由头说法才能成行,最好再来点功绩什么的。再说,即使举行祭天仪式,也是嘉佑帝的场面,姬昭要代父祭天,还要带着水清浅,肯定要有一番谋划,相关的准备工作,他早有着手,只是姬昭脾气如此,没有完全准备妥当,他也不会跟水清浅空口白牙的乱拍胸脯。

误会说开,俩人滚在象牙席子上东拉西扯,姬昭无意戳水清浅的肺管子,但是,他确实好奇,就算考砸了,凭清浅的脾气也不至于闭门在家不敢见人吧?为什么憋在家里,还是,在故意折磨报复他?

“搞砸一场罢了,我还要哭三天怎样?”水清浅才没那么闲呢,他振振有词,“我不得忙着谋划下一个可能的仪式吗!”在水清浅的字典里,没有失败这码事,他是越挫越勇型的。

姬昭:“那你的计划呢?”

水清浅抓抓头发,这三天,他在家琢磨直流电和交流电呢,他想给昭哥再设计一个‘光明’的仪式,可真的从理论走到实践,在笔尖上落实,水清浅列了老长的需要一一攻克难题的单子,从冶金到机械,从开矿到基建,按着那上面的步骤,他觉得这个仪式怕不是要等到他三十而立了。所以,水清浅下巴扬扬那边的书案,“那边,你得等我等到三十岁。”

幽深幽深的凝视,姬昭最后轻点他的唇,声音都干哑了,“那我可等不了。”

对方的目光灼灼,让水清浅感受到了眼神扒衣的羞耻感。

“呸,说得色气满满,”水清浅红着耳朵,挑动姬昭的衣领,“有本事现在就来吖!”

姬昭:“…………”

太子殿下翻身坐起,真的,再被这小混蛋撩下去,他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就地办了他。

姬昭站在地上吐气清心,然后转身去了书案那边。水清浅刚刚指的是厚厚的一摞纸,打眼一瞧,嗯,一定确定以及肯定,这都是传承里学到的东西,他一点也看不懂,或者说,每个字都认识,但合起来根本不知道在说什么。

姬昭视线再扫,却看到带有‘藩镇’关键字眼的文章,呃,这不是会试的题目吗?拂开上面乱七八糟的书稿,姬昭把压在很下面的两张纸拽出来,飞快过眼,皱眉,“这是你的会试文章?”很多考生考完之后,都会把自己的文章再默写出来,给自己的老师或者同窗看,互相参考斧正。在最终成绩出来之前,这也算一种评估了。按水清浅的人脉关系,他就该回来默写一份出来交给他的太学师长评估。水清浅考后闭门不出,不见书稿流传出来,可毕竟也按规矩默出一份来。

水清浅瞥了一眼,是只有两张纸的,“对,是这个。”

姬昭已经能在认真看了。

关于藩镇,无论是惠帝期的外重内轻,还是武帝期的外轻内重,似乎都各有利弊,前车之鉴,最后都崩了。但水清浅却从经济和人口的角度分析了这两种藩镇的起因与崩溃,立意非常高,分析之透彻,见解之犀利,换个皮子甚至可以直接递到中枢供大家讨论,且最后他还附有建议二三四,并不是泛泛空谈,也没有好高骛远。好文章,好思想,好策略。

姬昭没有主持过科考,但作为南疆王,作为监国太子,以他的政治眼光评估,能写出这样文章,有这样立意眼光的人,他绝对会破格提拔,委以重任。不过,这是出自水清浅之手,似乎,又不值得他大惊小怪了。但就算对清浅的期待标准高于常人,单以这篇文章的质量而言……

“你写的就是这个?”

水清浅嘟着包子脸,不高兴呢。

“然后,你告诉我考砸啦?”姬昭觉得不可思议,“考试文章……你怎么会以为,这样的文章都取不中?”

“你在逗我?我想好的有七条,正反论证,但最后只写出了四条……”水清浅转身在另一摞书稿里翻腾,一边翻一边回忆自己蹲小号的惨不忍睹,“我状态超级差,一直想吐。最后成稿的时候,我甚至记不清最初的立意,丢三落四囫囵的就写完了。回家以后,我才又写了一次,呶,”水清浅不知从哪里拽出四页纸,递给姬昭,“看看这个。”

姬昭接过去。

是一样的文章,立意没变,但切入犀利,分析更全,主次分明,最后建议的几点也比前一篇详尽完备得多。如果把两篇文章放在一起比较,前面那篇会显得粗糙且简单,后面这个更像经千锤百炼精修之后的完稿,但也仅仅是两相比较罢了,单单拿出那一篇,依然是篇让人印象深刻的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