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回你犯错不都是我来教训?找凛玉做什么。”闻熹戏谑道,还真把自己当正主儿了,“来,起来,看着我。”
桃夭不情不愿地坐好。
闻熹一咂,大马金刀地在她对面沙发坐下,手指微捻,冲桃夭眉心打进一道金光。
桃夭的目光霎时间空洞起来。
“死孩子,净给我找事儿。”闻熹不客气地拍了拍桃夭的脑袋,眼眸微合,开始读取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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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老实巴交的狐狸正搬着小板凳坐在凛玉办公室门前,对着上司的吩咐愁眉苦脸。查是不难查……可人家说的也没错啊?虽然这么说很容易得罪上司丢饭碗,但不可否认的,他的心还是偏向凛玉那儿的。
承认吧闻熹神君,你离孤家寡人不远了。
办公室的门打开,凛玉从里面走出来。
绿洱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凛玉神君?”
“怎么在这儿坐着?”凛玉温和一笑,视线落到绿洱手机页面上——新闻大字明晃晃地挂着,绿洱手忙脚乱地按灭手机,立刻就觉得自己这做法蠢而又蠢。
“那个神君……你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你在这儿等我别走啊……”绿洱结结巴巴地说着,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标准做法。
“我不渴,没关系。”凛玉自然地伸出手,如同对待晚辈一样轻轻拍了拍绿洱的肩膀一颦一笑恍若春风拂面。
好温柔啊……绿洱晕乎乎地想,羡慕桃夭。
他是被闻熹一巴掌拍醒的,梦里凛玉神君风华绝代的笑意还没褪去,顷刻间变成了闻熹那张艳色夺目却凶神恶煞的脸。
“凛玉人呢?”
“……”
两人面面相觑片刻,绿洱在大梦初醒的迷茫中恍然意识到,他不仅没有了奖金,也没有了工伤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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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浓情蜜意眼看就要旧情复燃的时候,桃夭正忧郁地倚着地下的土墙,透过头顶一扇天窗凄凉无助地数着一丝一丝漏下来的日光,还不时要应付头顶上那个斯文败类。
南城商场血案发生后,她凭一己之力打翻了陈微山,本想带着这家伙趁乱逃出去投奔爹妈,但最后关头,沉湖却突然出现拦住了她,还想从她手上要走陈微山。
作为一名合格的神君后人,她还没天真到以为沉湖是援军,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他们直接被带到了魔界。
而是如何辗转来到这千里不见人烟的鬼地方的,更是说来话长。
陈微山沉湖二人分明是谋划已久,但俗话说分赃不均一窝端,两人密谈时似乎起了争执,桃夭隐约听了一耳朵,大意是沉湖想把自己留在魔界,但陈微山坚持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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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零零星星的,魔界入口的大槐树背面,桃夭伪作昏迷之态,听着两人厉声争执。
陈微山的笑声很轻:“怎么,您这是念上旧情了?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桃夭过去与否没有区别,把人引过去才是目的。”
“您这话说的,桃夭不过去,怎么把人引过去呢。”陈微山话说完,两人便没了声音。
把人引过去……桃夭心道,拿自己当鱼饵,引的只能是凛玉或者闻熹了。
平心而论,大概是因为上一辈的诸多纠葛,即使几名长辈纠缠不清,但她跟罗陀、沉湖的关系都还不错,但也正因如此,沉湖的陡然变脸才显得更为可怖。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从两人手里逃脱,便划破了手臂,融血制成迷迭香,想借此放倒二人。
至于为什么被从魔界坑进了这不见天日的地牢,大概只能说是学艺不精被反杀。她的迷迭香还没制成,已经被发现,陈微山借机放倒了沉湖——当然也有可能是沉湖纵容他们离开,桃夭就这样把自己坑了个同花顺。
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愿意做个好好学习的人,填满那本空白的习题册。这是桃夭的真实心声。
希望凛玉或者闻熹能看见她好容易留下来的迷迭香吧……桃夭抱着胳膊叹息,费了她好一阵功夫呢。
脑袋上方传来几声沉闷的敲击:“桃夭。”
“有事说事,没事闭嘴。”桃夭头也不抬,冷飕飕道。看都不用看,这荒山野岭除了陈微山和她怕是没有第二个活物。
陈微山轻轻地笑起来:“桃夭仙君,我好歹把你从沉湖那里就救出来了,你就这个态度?”
“我可谢谢您嘞。”桃夭视线在附近扫了一圈,“你借我的迷迭香放倒沉湖,又刻意把我关在这儿,还想要我感激涕零?您是对救人这个词有什么误解吗?”
地下的空隙很小,触目可及是虬曲峥嵘的古藤,圈出了一小块只供她落脚的地,只有头顶上的一块天窗零星落下几点光。
那扇窗大概是什么魔物的牙齿或是骨头,坚硬无比,一整块覆在泥土中,只留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洞口,说是天窗都抬举了。
借着一点黯淡光线,桃夭隐约看见身后一层藤蔓里漏出一点空隙。她把手伸进去试了试,的确是空的。
未愈合的伤口撕裂开来,在藤蔓黑绿的枝叶上落下一点血迹。
桃夭收回手,重新眯着眼倚在爬满古藤的土墙上:“实不相瞒,不管是凛玉来还是闻熹来,你都打不过。”
“既然如此,仙君还担心什么呢?好好休息一会儿吧。”上头沉默了一会儿,答道。
没再听见下面的答话,陈微山也没在意,他推了推眼镜,斯文地仰头望向一点一点升起来的夜幕,似乎下一秒就会慢条斯理地吟出一句“手可摘星辰”。
桃夭兀自抬头数着时间,心说那两个爹怎么还不来救人,总不会挑这个时间段去旧情复燃了吧——一念至此,桃夭心境无比凄凉。
不得不说,桃夭的猜测无比接近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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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上头那人的声音顿了顿,问道,“凛玉神君和闻熹神君……真的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