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冷冷抱臂:“这话该我问你。闻熹神君知道自己现在仍有嫌疑吧?半夜时分私自外出,是不是准备去与逃犯凛玉接头?”
闻熹嗤之以鼻,反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阵冷风忽然窜过。
澄黄的圆月忽然黯淡下去。
浓云蔽月。闻熹抓住机会踩了白鹭一脚,微笑不语地发出闭嘴的恐吓。
不远处的叶逍敏感地向后望了一眼,没发觉什么异常,便又不紧不慢地上路。随着他的脚步前进,一只娇小的黄鹂鸟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到叶逍肩头一瞬又飞走,只落下一串轻灵的啼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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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逍继续向前走去,似是在跟随那只小黄鹂的轨迹。闻熹松开脚,和白鹭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赤裸不加掩饰的嫌弃之后,各自隐匿了气息跟上去。
几人脚程极快,转瞬间繁华的楼宇街市都被甩在身后,眼前已是大漠深处。
“哎,你知道他要去干什么?”闻熹戳了戳白鹭,问道,“你来找他的?”
白鹭抿唇不语,整个人绷成了一根紧紧的线条。
闻熹替他补足了话:“啧。看来叛徒不止凛玉一人呢。”
白鹭阴沉沉地瞪过去,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机要岗位,半夜三更,隐瞒众人独自前往大漠深处,除了是与同盟接头外,还有什么合理的解释?总不会是……
闻熹适时接话:“总不会是睡不着觉来沙漠看月亮吧。这可真是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呢。”
白鹭:“……”
黑黢黢的大漠深处,突然间,一声龙吟响起。
叶逍脚步一顿,身后远远尾随着的两人也随之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凤凰黑历史,一声龙吟
两个对头一起玩跟踪的时候,江明雪正和凛玉秉烛夜谈。凛玉花了一天功夫把沙巢的人员布置事无巨细地绘了出来,平平整整摊在办公桌上。两人都是干脆利落的人,正事谈的很快的后果就是话题偏移的也很快。
话毕,江明雪卷起地图,沉默许久,道:“神君是与闻熹和好了吗?”
凛玉看了眼小桌上的茶盏,都是几百年的老物件了,也就是江明雪留得住,还拿来喝茶,自家这些古董物件早不知被扔进哪个柜子蒙尘了。
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温声道:“如你所见。”
他答的太过平淡又太过从容,仿佛只是在回答“你晚上吃了吗”。江明雪半晌才道:“那……恭喜神君。”
凛玉一笑,未曾答话,只平静地等着。江明雪话并未说尽。
茶香悠然。
江明雪低着头,声音迟疑:“如此说很是冒昧,但……其实我一直不明白,神君为何会选择闻熹。”
凛玉对后生晚辈向来宽和,闻言亦不恼,微微笑道:“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何你一直在等凤凰。”
他一语中的:“其实你不是想问我与闻熹吧?”
江明雪垂着眸子,默默不语。
“神君见谅,这些日子……我总是想起尊上,尤其是他陨落之时。”江明雪轻声道,“我大概能猜到,尊上为何陨落。他不是像世人以为的那样,是因为涅槃时出了意外方才消失,而是……”
“阿雪。”凛玉温声制住了他,“无妨。”
“我与闻熹分分合合许多年,但从未真正分开,也从未为彼此的选择后悔。我爱他,他亦如是。”凛玉眺望着沙漠的夜空,只见浓云缭绕,有冷风吹得圆月微颤,一颠一抖,颤颤巍巍地似碎未碎,“我想,大概凤凰亦是如此。”
凛玉心知有些话得由他与江明雪说清楚,便温和笑道:“其实凤凰和你想象中的很有出入。你知道他少年时候是何模样吗?”
江明雪盯着他,半晌点了点头。仿佛在触碰什么珍贵而脆弱的区域。
他默默心道,我想知道凤凰的故事。那高高在上、不染俗尘的云端美人,那只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的上古神禽,我想知道他。
“凤凰少年时候啊……”老年人凛玉端着一盏年代悠久的甜白釉茶盏,开始慢悠悠地回忆往昔峥嵘岁月,一句话便打碎了江明雪心中所有的美妙幻想,“也就比闻熹安静那么一星半点吧。”
江明雪:“……”
哦不,这不是他想听到的。
听众只有江明雪一人的凤凰黑历史小课堂就此拉开序幕。
“我和凤凰第一次见面时,他正在撸听澜山的猫。”凛玉摊了摊手,“还记得?是那只黑猫,桃夭小时候分不清颜色,一直叫他小白的那个。”
江明雪:“……”那已经是个老猫妖了吧。
听澜山脚下,桃花灼灼暖风微醺,两个仙风道骨白衣飘然的年轻神君蹲在一处,一起撸猫——场景过于美妙,江明雪自动屏蔽。
“他从前有一阵特别喜欢化了原型漫山遍野地飞,还一定要飞到人间,让凡人看看,露个脸——你读过凤凰在凡间的事迹吧,这就是那个所谓的‘人间祥瑞’,而后梁朝立国,便是借此。”
江明雪艰难道:“……尊上说那时是为了追踪魔君少主,不得已显露了行踪。”
“哦,他诓你的,那明明是我的功劳。”凛玉淡定地往天真无邪的江明雪小同学心里扎下深深一刀,“他一直不让我告诉你,就是怕他在你心里的伟岸形象毁于一旦。可见他有多爱他那面子了。”
江明雪忽道:“那神君为何突然告知于我?”
“怎么,知道凤凰的真实模样,幻灭了?”凛玉悠悠叹息,“凤凰始终是凤凰,不是你心目中的凤凰,更不是世人所知的凤凰。如此这般,有何感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