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那沉静的睡颜,心中感慨万千。
渐渐的,手指发起抖来。
温言便是被身体的颤动弄醒的,一睁眼,朦胧之中看到陆杉竟然红着眼圈在哭,顿时就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温言连忙从陆杉腿上爬起来。
陆杉摇了摇头,一边抹眼泪一边自觉丢脸地笑,说:“老实说,父母去世之后,我的心里一直梗着,这么多年来甚至从来都没有痛痛快快地哭过一回,但是到了今天,我突然觉得自己可以了……还有刚才看着你,想到我们在这不到两年里所经历的一切,想到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想到我们的以后,我就……”
温言一把抱住他了。
“哭吧。”他凑在陆杉耳边,带着笑意说。
柔软、温暖而又坚强的怀抱正是陆杉这些年来最缺少、也最需要的,他同样抱紧了温言,闭上眼睛使劲儿点头。
以后,他再也不会有任何怨怼和遗憾了。
二人把情绪调整好了,便去医院看望炎飏。
手术室外,陆杉的下属尽职尽责地守着,令人没有想到的是,温宁居然也在。
“爸爸?”温言诧异地迎了上去。
温宁扭头看着他们,脸色有点尴尬,解释道:“蒙楝让我先来医院,他现在还走不开。”
温言恍然大悟。
之前蒙楝来温家的时候,陆杉就告诉过他炎飏腿上受了枪伤的事,他也很担心,可为了稳住c星现在动荡的局面,身为总执行官的他绝不能在此刻擅离职守。
所以就让温宁先来了。
更是因为他也已知道了炎飏和温宁的关系。
“师父怎么样?”陆杉问。
“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温宁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但他年纪大了,又失血过多,耽误了最佳的救治时机,恢复起来会比较慢,可能还会有后遗症。”
“什么后遗症?”温言紧张地问。
温宁神色一暗,说:“大概就是……行动不方便吧。”
众人静默。
炎飏军人出身,心气也一向高傲,不想临到年老竟然……
温言难过地攥住了拳头,“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那么冒险……”
“言言。”陆杉握紧他的手,“温家当时的情况谁也想不到,何况如果不是你和师父亲自做饵孤军深入,温朗也不会轻敌大意到把老底都交出来,你不能一味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而且医生也只是说有可能,我相信以师父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温宁也说,“这是意外,不怪任何人,他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手术结束了,炎飏被推到病房,众人一路跟随,听医生讲完恢复方案,接着就在病房里沉默了。
气氛一度尴尬,炎飏却笑了,脸上带着手术后的虚弱,眼神却是相当地满足幸福。
“都安排好了?”他首先问陆杉。
陆杉点点头,“蒙师兄正在善后,说一得空就来看你。”
炎飏“嗯”了一声,又看向温宁,“没事了吧?”
温宁仍然有些躲闪,说:“基本没事了,只剩下走程序。”
最后,炎飏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温言身上,并且停留了很久很久,而且还很温柔。
“言言,不要自责,这根本不是你的错。说实话,有生之年还能保护你,还能为你做一些事,爸爸觉得非常开心,这么多年来,爸爸甚至是……千盼万想着受这个伤的。爸爸知道,你至今仍然很难接受我,这是应该的,但自私地讲,如果因为这次受伤,你能对爸爸改观一些,能在以后多来看看爸爸,那就、就太值得了。”
“……你不要这样说。”温言别开眼神,嘴唇微微发抖。
对于他的两位父亲,他现在究竟怀揣着怎样的心情,以后又将如何对待他们,实在是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