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2 / 2)

虽然他能够熟练的独自驾驶着t2.0穿梭艇,掠过卡巴坎星最高最险的山峰,再翻几个跟头,最后稳稳的降落在裸心谷平静的湖面上。

可是在真正的战争与阴谋面前,他依旧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根本无力回天。

当炮弹在欢庆的人群炸开,巨大的气浪瞬间吞没了整个城市,港口里的飞行器来不及起飞,就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谁都没有料到,就在这个风轻云淡的清晨,一向和善的卡巴坎星人会迎来灭顶之灾。

更让人想不明白的是,纳什维尔联邦竟然打着护送人质安全返回的幌子,将战争的魔爪伸到了这颗淡蓝色的星球。

子弹穿透了街边的彩带,爆炸声淹没了路人的哀嚎,他躲在倒塌的雕塑后面,唯一能听见的,便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和紧迫的心跳。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也许他会跳上穿梭艇,同那群狡猾的匪徒决一死战。

可他还是被人塞进了胶囊,沉入了染血的湖底。

“你还记得落地窗前的那个小男孩吗?”面具人贴在他身后低声问道,“你知道他一直在等着你吗?”

血色的湖水极速退去,迦德脚下踩着的竟是一望无际的废墟。

残垣断瓦间,偶尔有几根倔强的杂草探出头来,也是一片枯槁之色,没有半点生机,更瞧不见有任何蛇虫鼠蚁的踪迹。

远处的山谷已被黄沙填平,只能从山脊的轮廓依稀分辨,峡谷里原本应该是一处平静的湖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迦德淡淡的问道。

虽然看起来比对方想象的要平静的多,但他的眼神里却怀着无法掩饰的哀伤。

他说,“你知道这根本毫无意义。”

“真的没有意义吗?”面具人高声问道,“那你看看她是谁?”

视线再次被拉回广场对面那栋瑰丽堂皇的建筑物里,小男孩的身后,一位身着华服、气度雍容的少妇正惊恐的望着天边。

落地窗上倒映出三枚拖着白色尾气的炮弹,它们正齐刷刷的朝着她和她的孩子飞去。

“你可以不记得我,但是你怎么能忘的了她?”面具人贴着他的耳朵低声呢喃,“你怎么能是忘恩负义的家伙?”

“5…4…”面具人开始倒数,“…3…2…1—bong!”

面具人抬手望天,仿佛又看到了那璀璨烟花盛开的一幕,而迦德则仅仅的闭上了双眼。

巨大的震荡让他即刻晕了过去。

胶囊几乎沉到了湖底,然后随着水流,从裂开的豁口被冲了出去。

一路跌跌撞撞,眼前是无尽的黑暗,他早已记不清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变形的胶囊里钻出来,然后忍着饥饿和伤痛在星空下徒步走了很久、很久。

直到精疲力尽,直到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一百多个日日夜夜,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就连他最亲近的儒也没有听他说起过那段往事。

“你现在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迦德突然睁开眼睛问道,“难道用更多无辜的生命来祭奠亡魂就是对的吗?”

“看吧,我就说你能记起来的!”面具人哈哈大笑起来,“我亲爱的表哥,我就说你能记起来的!”

他拉起迦德的双手,指着天上的战舰激动的说:“你看,你快看!他们现在都是你的!都是你的!我们一起,我们一起,去把那群忘恩负义出尔反尔的混蛋一网打尽!我们要报仇!报仇!把他们都统统杀掉!统统杀掉!”

他又指着自己的脸说,“哥哥,我亲爱的哥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做手术吗?因为我要时时刻刻提醒我自己,不能忘,不能忘啊!我每天都会对着镜子告诉自己,阿佳尼,你不能忘,绝对不能忘!”

“我已经彻底摧毁了他们最坚固的防线!哦不,他们的防线简直不堪一击!半年,只需要半年,他们必将臣服在我的脚下,我要让他们哭着忏悔!我要让他们跪着求饶!”

他突然双膝跪倒在迦德面前,像个虔诚无比的信徒般低声哀求。

“到时候只需要您一声令下,我亲爱的哥哥,只需要您一声令下!”

迦德长长的叹了口气。

“对不起阿佳尼,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无论是我们,还是……莱纳姑妈…对不起!”

这么多年以来,他以为这个世界上就只剩自己一个卡巴坎星人了。

为了活下去,他像蝼蚁般蛰伏在最阴暗的角落里,隐匿、逃杀、伺机而动。

他做过很多职业,也去过很多地方,他会捕猎,也会用猎物换取某些必要的补给。

来去匆匆,他从来没有朋友。

除了儒。

“如果需要,我可以帮助你。”儒曾经这样问他。

儒是个德高望重的修行者,联邦和帝国都有他最忠诚的信徒,如果迦德点头,他可以发动一切力量,帮助他寻找可能幸存的同族。

然而迦德拒绝了儒的帮助。

“逝者已矣,”儒终是抱着双手说,“活着的人要坚强的好好的活下去,死者在天堂才能够得到安息。”

于是又过了一百多个日夜,迦德从儒的家乡,那颗叫做遏斯的星球,再次出发,踏上了新的旅途。

“忘恩负义!”阿佳尼从地上跳起来,嘴角不停的抽搐着。

“你踏马怎么能忘恩负义!怎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