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无尘跟在后头,又恢复了那副懒样子,还对着打量他的员工们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这身鲜艳夸张的打扮和一头耀眼的白发,走在严肃、正经的写字楼里,从头到尾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格格不入,很难让人不去注意他。

但无尘本人像是对周围人的眼光毫不在意一般,一摇一晃跟着陈旻琛走进电梯。

“可真行。”

无尘看着林韫保存完好的尸体,不由地评价道。

“这就没问题了,我需要你们准备点别的东西。”

吴波小声问:“准备什么?”

“血,很多血。动物的,人的,还有你的。”他伸出根指头,对着陈旻琛点了点。

吴波看看陈旻琛,咽了口唾沫,又问:“要多少?”

无尘将手收回来,摸摸自己的鼻子说:“要很多。我需要十七种不同的的血,动物的要一杯,人的要一盆。一般来说,需要新鲜的、刚流出的血比较好,但是嘛不强求。不新鲜的话,量多点就行。你们家大业大,应该不难吧?”

陈旻琛皱眉:“新鲜或者.......不新鲜,有影响吗?”

无尘想了想:“对于咒本身来说,把祭品的血直接放光是最好的。但对林韫来讲,当然是不背负杀孽最好,这会影响他的命格。所以还是别伤人性命喽,反正只要他醒过来就行。”

陈旻琛点点头:“谢谢。”

无尘摆摆手表示不用谢,抬脚就往外走:“这屋子好冷啊,我们先上去吧。哦对了,你的血不用急,到时候听我安排就好。东西准备好了先让我看看。”

说完后无尘倏地一扭头,把吴波吓了一跳。

“你是不是不信任我?”

吴波拼命摆手,张口就是一通求生欲极强的夸奖。

无尘倒也不生气,似乎就随口问问:“在我们这一行里,天赋比年纪有用得多。假如你们真的找来老头子,他百分之九十九不会同意你们动手。就算同意了,他也不一定肯能成功。我就不一样了。你该庆幸,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我。”

看着吴波恭敬严肃的神情,他高深莫测地总结道:“你看,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呢。”

陈旻琛和吴波动作很快,没过多久就将需要的血备好让无尘过目。无尘检查完后,让天黑以后把这些血和林韫送到一间宽阔的、无人打扰的屋子里。

陈旻琛安排了不少人手守在屋子周围,并对吴波再三强调不许打扰,才跟着无尘走进去。

夜色已深,四周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一弯钩月藏在厚厚的云层里,月光暗淡,屋内光线昏暗,四个角落都隐匿在大团的黑暗中。

无尘随手掏出一根不起眼的蜡烛,点燃,跃出明亮的火光。

他问陈旻琛:“那天我和季寰桢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陈旻琛点头:“嗯。陈家保管玉佩的老人告诉我,这玉能实现人的愿望不假,但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所以这么多年,没人动过它。”

无尘静静看着陈旻琛道:“你想好了?”

陈旻琛不假思索地答道:“我想好了。”他的语气和平常无二,仿佛被他轻易承诺的不是自己的性命,而是可以轻易舍弃的东西。说完他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下,以头贴地不起,对无尘说:“无论怎样,我都要救活林韫。如果能留得一点时间让我与林韫说几句话,我感激不尽。除了我的命,陈家的东西,无论你需要什么,都可以拿去。请大师帮我。”

如果吴波还在,也许会惊掉下巴。陈旻琛从小到大从未对谁跪下过,即便是面对陈正阳,他也一直不卑不亢。

无尘狡黠一笑:“那把你的财产都拿去捐掉好啦!”

陈旻琛直起身,毫不犹豫地说:“我现在去办。”

“不必,你不会马上就死的。”

听到这句话,陈旻琛脸上终于显出点淡淡的笑意。他目光温柔地看了看林韫,再次诚恳地说:“谢谢你。”

无尘将蜡烛放在地上,掏出一只破旧的毛笔来。毛笔笔尖呈暗红色,像是鲜血凝固后的颜色。他握着笔,蘸着周围容器里的血,开始以林韫的身体为中心,慢慢写出一个个红色的、奇怪的字来。

说来也怪,周围的血是从冷冻室里取出来的,颜色都有些深。可一旦被笔吸入再写出来,一笔一划都鲜红无比,仿佛微微发着光。而且无尘写的字并不多,但血量消耗极快。不一会儿,装得满满当当的容器就接二连三地空了。

林韫周身旁的地上渐渐布满了看不懂的字符,个个张牙舞爪,仔细盯着看能压得人喘不过气。半空中似乎有一群凶恶的东西,恶狠狠地伸出手,想把什么抓进林韫的身体里。

第二十八章 新生

无尘不急不缓地绕着林韫,在地上画出一块圆形区域的血色字符来。他步伐闲适,表情全神贯注,双手稳若磐石,直到落下最后一笔。

随即无尘往后一退,伸手抹去额头的汗珠,示意陈旻琛上前。

“玉佩给我。”他说。

陈旻琛摘下脖子上的半块碧玉,无尘接过后轻轻一掷,玉像长了眼睛似的,落在林韫胸前。

陈旻琛再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挽起袖子,对着手腕用力一划。鲜血汩汩流出,落在阵法上,如同火苗掉在油面上,刷然亮起刺目的红光。红光流水般扩散开来,迅速点亮所有字符,而后这些字符像被赋予了生命,纷纷从地面上脱落,腾空而起,绕着林韫旋转。

放在一旁的蜡烛不知何时已燃至尽头,早已熄灭,只剩一堆软趴趴的蜡油。屋内此时被飞舞的字符照得异常明亮,陈旻琛紧紧盯着眼前的奇景,眼都不敢眨。

林韫胸前骤然爆发出一阵耀眼的青光,陈旻琛勉力看去,发现是另外一块早就不知所踪的玉凭空显形,和他的玉合二为一,形成一块完整的圆。紧接着字符裹挟着铺天盖地的红光朝林韫身体上撞去,一时间屋内亮如白昼,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林韫身上扩散开,将陈旻琛和无尘推得后退几步。

陈旻琛竭力稳住身形,焦急地上前查看。无尘人瘦又毫无防备,直接被撞得摔倒在地,痛得龇牙咧嘴。

厚重的、棉被似的云层倏地散开,月悬正空,银色的月光流进屋里,温柔地洒在林韫脸上。

陈旻琛心跳得快要蹦出胸口,划出口子的左手垂在身侧,伸出干净的右手摸向林韫的脸。

这只平日里握笔拿枪的有力的大手,此刻抖得像病入膏肓的老人。他想触碰林韫,期盼着他重新呼吸,又恐惧伸手过去仍是一片冰凉。两种矛盾的心情在他身体里交织,使得他的手迟迟落不下去。

忽然,一只稍小些的手轻轻抬起,握住他颤抖的手。小手还有些无力,但奇迹般地稳住了大手。

林韫的手有些凉,但不是让陈旻琛噩梦连连、代表死亡的冰凉,是有温度的、只是因夜晚而透出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