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默默抬头,视线从路星星脸上,一直看向那道长。
两人无言相对。
然后,医生面无表情的叫了保安。
——那位可怜的道长,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当做江湖骗子,架着手臂赶出去的经历。
而路星星也被医生无情的训了好半天,让他相信科学,而不是封建迷信,有病就去喝符咒水,那东西能喝吗?符咒有用要医学干什么?
在医院,而且是医生眼前搞这些,那不是等着挨揍吗!
路星星本来还想要反驳,奈何医生面无表情,嘴皮子却上下一碰机关枪一样无情扫射,像是在训自己傻乎乎实习生一样训了路星星一整个上午,硬是把路星星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骄傲音乐人训到眼含热泪。
除了师父和师祖,路星星从此有了新的惧怕对象。
——医生。
听完张无病的话之后,燕时洵:“噗!”
“医生说的对,路星星确实该查查脑子。”燕时洵点了点头,完全不准备帮路星星说话。
没看到他自己都在受重伤的时候,跑到医院来做手术了吗?
对燕时洵来说,道法是旧日的科学,但在天地大道崩塌之后,现行的科学就取代了过去的道法,成为了大道的支撑点之一。
一味遵循旧日的科学,只是画地为牢而已。
——虽然很多同行到现在也还排斥甚至鄙夷科学。
但在燕时洵看来,这部分已经被大道淘汰,根本没有领会道法万一。
“行了,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直播吧,把设备给我。”
燕时洵说着,便翻身下床。
他的动作吓了病房内几人一跳,张无病下意识就想要搀扶燕时洵。
虽然他没能来得及跟燕时洵的手术,但他可是很清楚,燕时洵的其中一处伤在了大腿,这么随便走路真的不会影响恢复吗?
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邺澧的手掌稳稳的握住燕时洵的手臂,却不是将他拉回病床,而是借力给他,让他没有让腰腹发力太多,刺激到正在愈合中的伤口。
燕时洵抬眸看了眼邺澧,眼神像是在说:你倒是迅速,我们这么熟悉吗?
邺澧回以轻笑:不然这几天,是谁在你旁边照顾你?
虽然燕时洵的伤势愈合得远比旁人快,但他毕竟还是人类的身躯,在刚动完手术的那几天里,行动不便,为了不让水感染伤口影响愈合,也无法自主洗澡。
邺澧自然而然的接过了这些事情,在眼神冰冷的吓走节目组请的护工和助理后,回身又换上了一副坦荡的神情,让燕时洵脱衣服。
燕时洵:“?”
而邺澧的理由也十分合理:“你腰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大动作会导致伤口崩裂,你不想因为这个再在医院多待上几个月吧?还是说,你想要一直不洗澡,直到发臭?”
燕时洵:“……”
好的,非常合理,让人觉得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过燕时洵也没太在意,邺澧也是个同性别的,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地方。
所以他也坦荡的动手脱下了病号服,让肌肉匀称结实的身躯,展露在邺澧面前。
于是,前一刻还神情淡然的邺澧,重重的愣在了原地,看着眼前的青年移不开眼,足有好几分钟才勉强找回自己的神智,轻轻走上前去,修长的手指犹豫了几次,才落在燕时洵的肌肤上。
燕时洵觉得邺澧的样子颇为好笑:“你以前是没见过其他男的吗?干什么一副扭捏的样子。”
——只是可能是那天怕他着凉,病房里空调打得太高,他竟然发现邺澧伸过来的手,肌肤滚烫。
甚至邺澧的喉结也不断滚动,像是空气高热发干。
燕时洵:“?”
在第一次之后,接下来几天,燕时洵和邺澧也都逐渐习惯了,燕时洵也开始心安理得的让邺澧帮自己。
当然,只有燕时洵觉得邺澧习惯了。
邺澧每次看到燕时洵的身躯时,都像是一座异常活跃的火山,仿佛下一刻就会喷发。
只是这些情绪都被他压了下来,他的表情依旧镇定,掩饰得很好。
唯有染上温度的肌肤,出卖了他的异常。
不过,有一件事燕时洵始终没有答应,还是让邺澧觉得有点遗憾。
“上厕所这种事情,我一个人还是可以的。”
住院第一天,燕时洵在厕所门口站定一回身,就看到身后亦步亦趋跟着他走过来的邺澧,于是好笑的抬了抬手,示意自己只是受伤,不是植物人:“况且,邺澧先生你是不是太过于自来熟了一点?成年人了,不知道给彼此留一点社交距离?”
邺澧心想:我最厌恶的,就是和你之间有距离。
不过,看出了燕时洵的抵触,邺澧并没有强求,而是退了一步妥协。
——慢慢来,他们还有很多相处的时间,可以让时洵慢慢习惯他的存在。不能因为一时急切,就让时洵心生警惕,反而远离。
……当然,某个神嫌鬼弃的有病,如果再也不能来打扰他们就好了。
邺澧很想找个由头,让张无病立刻远离燕时洵。但奈何燕时洵足够敏锐,又对张无病这个唯一的朋友很看重。
他只好暂时放弃这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