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沿途慢行,秦念久那厢正在乱梦中沉浮,谈风月这厢也并不好受。
修补神魂的痛楚较前两回更甚,眼前所见的画面也愈发明晰了几分,虽然依旧有些模糊,色彩却过份明丽得以致有些许炫目,是幅蓝天白云绿叶之景——他似正倚坐在树上,仰头看天,耳畔有琴声悠悠。
该是树下有人正抚琴。
听这琴意如寒谭般深且冰凉,都无需细想,就知道该是那冷若冰霜的白衣人了。
琴声沉凉中,他听见自己话音带笑,正与那白衣人说话,“……我从日生鬼域一路背你回来,又劳心费神地替你疗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能讨些什么回礼吧?”
谈风月一怔。他曾于梦中所见,所背的那红衣人,莫非竟是这位仁兄?
意料之中地,那白衣人并没未搭他的话,只自顾抚琴。
画面中的他似是有些失望,微垂下了眼帘,抿了抿唇,再开口时却又笑了起来,“也罢也罢,我这人一贯大度,向来不计回报。”
话音尽了,琴声未绝,悠悠飘远。
……
昔时之人已并非是今时的自己,谈风月平静地看着这幕,只觉得像是在看他人之事,情绪并不相通。
……况且若他没猜错,那白衣人终还是给了他“回礼”的。
还是他亲手所制、亲力所铸,又由自己取了名为“拆心”的……那柄银扇。
——“碦。”
宽圆的车轮碾过一颗石子,震得马车一颠,惊醒了车厢内外的两个人。
画面消散,乱梦褪去。
梦散之际,秦念久依稀似听见有道温润的男音与自己笑叹了一句:“……我终是不如你……”
可未及他细辨这回可有那老祖在旁,便被颠动的马车扰得睁开了双眼,隔着束起的布帘望见了那位身着青衣的梦中人,不觉一时恍然。
谈风月耳边琴声似还未绝,亦有些恍神,见这阴魂醒了,竟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可通音律?”
听了他这没头没尾的一问,秦念久霎时醒神,略带狐疑地瞄了他一眼。
发觉这老祖每每穿过结阵、遭那结阵所劈后,都会有些古怪——先是打翻了茶盏,后是闭门了一日,秦念久猜他定是又记起了什么昔时往事,许还与那红衣美人有关,便莫名不是滋味地撇了撇嘴,“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