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间在旁看得目不转睛;徐晏清亦含笑坐在近旁,专注垂头写他的剑录;一旁树上靠坐着的青衣人长长打了个呵欠,话音懒懒,“……嘁。成日比来比去,也没个彩头,看着当真无趣得紧……”
无人应他的话,山间唯有几声鸟鸣、几声闷笑,与灵剑破风相击之音——
……
又转眼,瓣瓣落梅蓦地燃起,忽而变作了点点火星。徐晏清抱臂靠在门旁,唇际笑意温融,正温声教他该铸制灵器,“水呢,也没什么讲究……取些桃潭里的水来即可。将东西扔进去——淬一遍水,过一遍火,再淬一遍水……如此反复,直至烧淬出页银特有的花纹……”
他看见难得穿着一身短打的自己站在烧得正旺的铸炉旁,叮叮敲打着一块通红发亮的页银,溅起星尘无数。
“好了好了,再敲下去扇骨就要碎了——”徐晏清颇有些忍俊不禁地叫停了他的动作,又道:“现在可以试着将灵力引入,与其本身所蕴的灵气交融……此步骤最为不易,你第一次铸,许要多试几次——”
炉旁的他便依言停了手,试着向其中注入灵力——
只见霎时间,有深寒灵光自那根根扇骨中迸射而出,直将一旁热力翻涌的铸炉都浇熄了火,端是炫目得令人难以直视。
似被那灵光灼了眼般,徐晏清微微一愣,不可置信地站直了身子,片刻后低低笑叹一声,“……看来,我终是不如你。”
……
……是聚沧,是观世,是他亲故。
眼前幕幕变化,幕幕是前尘,可一转身,幕幕又是今生。
身后宫不妄笑语犹存耳际,闹着唤他,“师弟,师弟,秦师弟!”
眼前却是青远琉璃遍城,红衣“无觉”冷眼看他,质问他要走要留,留即是她鬼城子民,走即要留下舌头——
身后徐晏清温声如流水击玉,同他道:“师弟修为又精进不少,师兄我也不能懈怠了。”
眼前却是国师塔烈焰熊熊,国师一身黑袍褴褛,声嘶力竭地吼出那声:“凭什么——?!”
身后衡间欲要拽他衣袂,却又不敢,只鼓足了勇气窃声与他道:“师尊师尊,师祖又发火了,咱们快些过去吧……”
眼前却是身覆毒瘴的破道嗬嗬低吼,凭着满腔执念要去寻那一对眼珠——
身前幢幢人影,耳畔句句笑言,那般鲜亮,那般鲜活……揉起前世,掺入今生——纷乱不堪地重组进他脑内,冲入他眼底,扎入他心间,直将他的心脏拆分成了碎碎裂块,令他颤抖不已,重重地失力跪了下去。
有温热的液体自他颊边滑下,点滴落地,融雪成坑。
——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