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逐远,却无人应答,唯听得一声声空响回荡,敲打着人心间的寂寥。
……是他止血太迟,以至于失血过甚,才导致他脑中阵阵晕眩?
……是他身为仙人,却闯入了这他不该来的地界,受阴气摧折,以至于他神魂不稳,才导致他心口阵阵闷痛?
谈风月失神望着眼前这副空寂景象,只觉得胸腔似被撕开了般,痛得难耐。
当年的他,究竟都错了些什么,又错过了些什么,错失了什么?
他竟令他……在这样一个蛮荒孤寥之地,久等了六十七年!
黄泉水流无尽奔腾,涛声隆隆,耳际再度炸响的,是那国师阴沉讥讽的嘲笑:你不知道!你不在……
……当年的他,不过自认心死,便自认潇洒地割舍下心意,转身离去,从此潜心修炼,直至放手飞升——
当真心死了么?或许。
可那份情意又当真割舍得下么?不知。
他只不再抱有任何奢望,自欺欺人地于仙宫中恍度岁月,固执地不愿再过问凡间之事,想着左右待那人修成飞升,便还能应约一见——
天宫中日月星辰同在同辉,不分昼夜,便不觉年年。弹指人间将近十五年过去……却迟迟不见那人飞升,他终是乱了阵脚,借天界云井一窥下界,望见了聚沧,却没望见故人。
是慌?是急?不,一开始的他只是不解。怎能想到事实会是那样?他只以为或许是聚沧一众都入了世,在远游、在除祟——可为何聚沧又显现出了一派久无人烟的荒凉意味?
被心中疑惑驱使着,他起卦作占,占观世宗人皆在何方,得出的结果却一个比一个不知所谓,其中又有秦念久的那个“无”尤甚。
于是他终是心慌了,着急了——天界仙宫制度森严,又奈得他何?
短短一两年间,他冒犯上仙,顶撞阎罗,历遍三界,几次三番被帝天君亲自收押回去,又几次三番再闯出来,四处打听观世宗人的下落,却得不到任何答案,终落得了个折骨堕仙的下场。
——无数次,他闯入地府寻人,却从没想过还有这样一处地界……竟是擦肩!
身侧,黄泉水奔流不息,不知疲倦,挟尽了人间多少泪。手边,燃灯幽光跃动,映在谈风月那一双写满怔然的浅浅金瞳之中,照尽了他心底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