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芳见他已经躺在了床上,便拉开了椅子坐在床边。坐得规规矩矩,像个小学生,很拘谨。想来即便是面对上亿的生意,这位女强人也不会这样紧张。

林予安小时候最想要的就是妈妈能坐在床边陪他,现在这样一个简单的母子间的举动却生疏起来。

他能隔了时间的透明玻璃看见从前那个躺在病床上的小男孩眼里的热切,却做不到。

“小安啊。”林芳慈爱地笑着,下意识地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你还住得习惯吗?”

“妈妈和你顾叔叔商量了一下,明年等景琛高考完就结婚。小安觉得如何?”

像有一口沉重的钟在林予安的脑子里敲响了,太阳穴要炸裂一般地跳疼起来。

他在剧烈的疼痛里努力维持着基本的微笑,实际上连意识都有些游离。

脑海里只反反复复一句话,平静而理所当然的语气——

我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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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安强忍着疼痛直到林芳离开。后背都湿透了,薄薄的睡衣勾勒出他清晰的肩背轮廓。

没有什么肌肉,但因为极瘦,线条也算是流畅好看。

当欢愉一寸寸退尽,冷风一吹,与顾景琛亲密接触时的隐秘快乐都烟消云散了。

他喜欢他弟弟。

指尖似乎还残存着顾景琛温热的体温,但这个让他在24岁的年纪怦然心动的人,此时坐在楼下,和他们两兄弟的父母一起。

说来有些荒唐。

林予安是个作家,很容易就能理清自己的心意。只会有不想面对的情感,而没有感受不到的情感。

譬如当下,其实他自己早就发现自己对顾景琛的情感不一般了吧。

只是比喜欢更强烈的是,他得为他自己、顾景琛还有林芳负责,所以“不能”。

但顾景琛看向他的眼眸里,藏着天边明亮的光。带着愉快和温柔。

和平日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林予安不想熄灭了这份来自少年人的最炙热的信任和示好。

而目前也没有任何证据说明顾景琛和他一样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林予安不是会为难自己的人。他干脆地做出了决定——舍不得疏远顾景琛,也控制不了对顾景琛的喜欢,但至少他能压抑着不表现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