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琛的心都快凉了。浑浑噩噩地跟着医生冲上了救护车。

他的爱人就这样无知无觉地戴上了氧气罩,嘴唇乌紫,只有氧气罩上笼着的一层薄雾在执着地说明着这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一个医生问顾景琛。

顾景琛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说:“我是他的弟弟。”

救护车在异国的公路上开出了生死时速,直奔当地最大的医院。

顾景琛呆愣地坐着,看着一群医生在林予安身边忙碌。

半晌,他才想起来要通知林予安的母亲。他不敢打电话,害怕自己失控地哭出来,只好一字一句把林予安的情况和目标医院的地址打字发过去。

林芳马上回复:【你和予安在一起?你不是在旅行吗?他怎么会去国外?我马上过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会解释的。】顾景琛极为缓慢地敲出了这句话,点了发送。

然后他脱了力一样靠在救护车的座椅上,手机从垂落着的手里滑出去。

他就像是个做噩梦的小孩,蜷缩在小小的被子里,惊恐地睁大眼睛,却感受不到一点温度。

救护车到了,顾景琛沉默地跟着医护人员推着林予安的担架床,一直到被其他医生接手推进了急救室,这才觉得红色急救灯是如此刺眼,脸上已然满是泪水。

剩下的事情都交给医生了,顾景琛只能顺着医嘱办理手续。因为是跨国就诊,他来不及再焦虑恐惧,满脑子都是怎样解释情况的大段大段的英文。

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庆幸自己的英语学得很好。

终于办理好一切,停下来时,顾景琛才被抽干了灵魂一样虚脱地靠在墙上,受到重力作用,一点一点滑下来坐在地上。

当自己一个人待在抢救室的门外,孤身一人面对着人声嘈杂的急诊科走廊时,一种强烈而不知深度的恐慌几乎要把人淹没。

特别是对顾景琛来说。

他好像看见自己母亲灰白的脸,上面有笑意。

当时母亲就是被推进了急救室,出来时已盖上了白布。年幼的他哭着去牵母亲的手,还有温度依旧柔软,但再也不能动了。

医院很冷,很安静,和从前一样压抑。顾景琛孤零零的一个人在急救室家属区等着,茫然而不知所措地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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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这是对他人来说最寻常的一天,却也是顾景琛最绝望的一天。

“我的挚爱不知为何又成了药物和冰冷仪器塑造的易碎玻璃娃娃。上天玩弄他,如果他没挺过来,那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将是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