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陌眼睫微颤,讷讷地仰起脸,哑声叫她:“祁总……”
穿过久远时光的称呼,只是当年的小哑巴不会说话,现在的沈庭陌终于能以正常人的状态与他的恩人沟通。
“别这么叫,怪生疏的,就喊阿姨吧,”祁芸浅浅含笑,很快说了一句让沈庭陌心神俱震的话:
“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没有联系过你吗?”
沈庭陌像是又变回了岘南那个小哑巴,嘴唇开阖,也只能发出怪异的气音。
为什么?
为什么把我带回来,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为什么带走了我的未仔,连个再见他一面的机会也不给我。
为什么给了我优渥的生活,让我重返校园,却不给我一个报恩的途径。
为什么明明让我见过了真正的光和热,却将我的小太阳收回,让我迷失在漫长的黑暗里,夜复一夜做着无望的噩梦。
沈庭陌想问的问题有很多,却一个也问不出来。
祁芸仿佛能看透他的迷惘与无措,指尖在他茶杯上轻轻点了点,真挚又诚恳地说:
“庭庭,我们将你从岘南带回来,是想让你走出灾害和年幼失怙的阴影,给你全新的、不一样的人生。”
“嗯,”沈庭陌盯着杯子里不停晃动的橙红色茶水,安静地等待答案揭晓。
“你的人生是属于你自己的,我们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不需要因为某种原因将彼此捆绑在一起,也不需要你背负着所谓的恩情前行,这些本就不该由你来承受,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我的孩子。”
祁芸将掌心轻轻覆在沈庭陌的手背上,传递体温与真切的关爱:
“我对每个孩子都一视同仁,我所希望的,是你们能独自走好未来的路,摆脱那些沉疴旧疾,以轻松的、无牵无挂的姿态飞到更高处。”
“庭庭,现在看来,你已经做到了,并且做得很好。”
沈庭陌的心脏跳动得又沉又慢,血液仿佛凝滞,全身陷入一种缺氧般的冰冷感受里。
他此刻终于理解了祁芸施恩不图报的心态,以她这样的身份和地位,解救一个孩子,给予他新生,只需要一丝善念就能轻易办到。
作为公益基金的管理者,她多年来拯救过的孩子成千上万,当然不可能与每个孩子都建立关联。
大爱是无疆的,更是无私的,祁芸的做法无可指摘。
可祁芸忽视了一点,岘南之行并非她一个人,她最特别的一次救助,小小的蔚崽也是其中的参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