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至于就没救了吧!空空姐顶不上不是有你嘛!”荆楚这话一说自己都想掌嘴了,白飞卿是个最自由不过的人,对帮派的归属感本就不强,他会入帮也是冲着梦空空的面子,可当下,这帮派里里外外都乱七八糟的,梦空空这个正主儿都撒手不管了,白飞卿哪儿会有闲心来处理这档子破事儿啊。
白飞卿说:“空空明天会来,在苏州回香酒楼摆酒席,你叫上樵夫和酱油,该是散伙饭了。”
荆楚失落道:“哦。”
翌日。
苏州,回香酒楼。
苏州是几大主城中人流量最大的,这里是诗人们笔下醉生梦死的温柔乡,是才子与佳人的风流地。
苏州的氛围与京城是截然不同的,京城是是非地,各方势力都在此盘踞,一次口角之争就能引起一场或大规模或小规模的生死斗。苏州的节奏却是悠然而缓慢的,在这里徘徊的多半是不喜争斗的生活玩家,种种地,织织布,把自己的劳动所得换成银钱,自有一番趣味。
基本上,苏州已被默认为是和平主城了。
酒楼的包间内,白飞卿,荆楚,梦空空,砍柴的樵夫,打酱油,围桌而坐。
饭菜很丰盛,全是回香酒楼的招牌,价格昂贵,色香味俱全,光是那卖相与香味就能勾得人垂涎欲滴。但在座的五人,却无一人动筷。
气氛沉重得伤感。
梦空空依次把几人的酒杯斟满,说道:“我今儿叫大家来,为的是什么,你们也该明了的。”她牵强地挤出个笑容,“从《天下霸道》运行,我们便入驻这游戏,提升自己,发展势力,组建帮会,这一晃,也有一年了。来,让我们干个杯,敬我们这一年的友谊!”
五人都应景地干杯,喝光自己杯中的酒,涓滴不剩。
梦空空说:“听雨楼初建立时,我们都是一心一意地想做大做好,称霸全服,我们也确实做到了。可是,盛极必衰啊,枪打出头鸟这道理,谁都明白,可谁都看不透,咱们如今是个什么情景,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敬听雨楼!”
五人干杯。
梦空空说:“到这地步,不散也得散了,守着个空帮也不是回事儿。敬解散!”
五人干杯。
梦空空说:“另外有一件事,我要删号了,敬删号!”
梦空空举杯,没人响应。
梦空空抱怨道:“你们这群爷们真不给面子。”
荆楚顿时就炸了,他拽紧酒杯,酒水洒出,溅湿了他的袖口,“空空姐,你要删号?!”
梦空空说:“是啊,我有个度假计划,过两天就出发了,这游戏也就不会玩了,不如把号删了,一了百了呢。”
打酱油道:“度假又不是度一辈子!”
梦空空说:“那三年五载也是少不了的,我打算去空间站度假,那里又接收不到地球的信号。等我几年后玩够了,怕是这游戏也倒闭了吧。”
砍柴的樵夫说:“那也把号留着啊。”
梦空空摇头,道:“我是真不想玩这号了,没意思,我一上线就一群人堵我,要不是飞卿来接我,我怕我在到达苏州之前就先去喝孟婆汤了。”
荆楚说:“那都是些不分青红皂白的蠢货!我们都在查刺客楼的底细,小幽那边已逮到几个确认是刺客楼的家伙了,我们很快就能还你清白了!”他掐了下白飞卿,“飞卿,你说两句!”
白飞卿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空空,我敬你一杯。”
白飞卿与梦空空碰杯,吃酒。
荆楚抓狂了,“为什么啊?!我们没错,听雨楼也没错,我们为什么就非得把别人的错误给承担下来呢?!”
梦空空说:“小楚,你也别气,我要删号也不都是为了游戏里的事。我们家里最近出了点事儿,我没心情玩了。”
“那满满呢?他也不玩了吗?”
“不一定吧,但估计也会玩得少了。”
荆楚颓然地瘫在椅子里,鼻子有点发酸。
游戏的世界就是这样,一部分人来了,一部分人走了。与你一同下副本,一同组队刷怪的战友,从不会是同一拨人。而那些在你的游戏生涯中过早离去的朋友,或许你一转身,没过几天也就记不清了。靠虚拟世界堆积出的友谊,仿佛也是虚拟的,脆弱得不堪一击。一方退出,一方留守,共同的联系不在,共同的话题减少,即便是在游戏里多好的哥们姐们也会逐渐因聊无可聊而生疏,最终变回陌路。
荆楚闷闷道:“我下了。”
梦空空说:“嗯,再见,小楚。”
荆楚的身影变淡,像是电视屏幕上闪现的雪花,很快,他就在原地消失了。
打酱油大声道:“咱们的大美女空空帮主最后一次请客,咱们吃痛快点,来,喝酒!”
砍柴的樵夫附和道:“好,喝个痛快,榨干帮主的腰包!”
四人都笑了,伤感一扫而空。
他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好似这不是离别,而是一次欢喜的聚会。
酒足饭饱,梦空空与打酱油和砍柴的樵夫叙了会儿旧,就与他们道别,唯留下白飞卿,陪她走完自己在《天下霸道》的最后一程。
两人去了帮会登记处。
帮会管理的npc是个贪财的大胖子,但凡找他有事儿,必先给足小费。
梦空空大方地给了大胖子五百个金币,大胖子喜上眉梢,谄媚道:“梦帮主,有何贵干啊?”
梦空空说:“解散听雨楼。”
大胖子说:“您确定?听雨楼是拥有自己帮会城市的五级帮会,建设得十分不易,一旦解散,帮会城市将不再为听雨楼所有,一切帮会福利也将取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