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闻海一辈子的好脾气都用到了眼前这位身上,笨嘴拙舌的把能想出来的好话都说尽了,“卧底没你想的那么危险,电视剧电影里那些都瞎他妈乱编的,我早年遇到那场也是运气不好撞枪口了,那几率跟用到山洪海啸差不多,你就当我出趟长差,行吗?”
很长的沉默后,柏云旗应了声:“您是还想让我说那您尽管去,我双手赞成,绝对支持您吗?”
闻海笑了:“说一声听听?”
“反正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我拦不住你。”柏云旗还背对着他,“那你去吧,我困了。”
刚说完这位即将而立,这会儿就跟小孩一样开始闹脾气了。
“那我走了?”闻海作势要下床,“我真走了。”
他脚还没挨到地毯,还躺在床上的柏云旗声音倏忽间带上了委屈的哭腔:“……再陪我躺会儿不行吗?我都好久没睡着过了。”
“……”闻海最怕这人给自己来这招,扳过柏云旗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果然眼底血丝密布,黑眼圈都掉到了颧骨上,心疼得要命,赶紧说:“行行行,咱赶紧睡,我陪你躺明天早上都成。”
柏云旗更委屈了:“你不下午六点半的车吗?”
“那孙子都跑了三十年了,不差这会儿。”闻海这会儿说瞎话半行草稿都不打,“乖,睡吧,我陪着你。”
柏云旗这几天没怎么睡过觉,闻海更没怎么睡过,两人都很疲倦,那种疲倦不是肉体的困乏劳顿,而是那条原以为这辈子看不到头的路忽然看见了出口,他们拼命往前跑,却终究差着一步之遥。
一呼一吸间,柏云旗竟然就头抵着闻海的胸口睡着了,整个人还是蜷缩起来的姿势,搭在闻海后腰的手死死抓着他的衣服,闻海不舒服地动了一下,眼见着那人迅速把手撤了回去护住了脑袋,眼睛却没挣开,怕是下意识的反应。
他手上的那些绣花针刺挑出来的伤疤都已经淡到几乎看不见了,可离近了还是纤毫毕现,闻海闭了下眼,伸手把人揽进自己怀里,轻声道:“没事,都会好的。”
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就算不会好,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总该是有活路能走下去的。
一觉睡到下午五点多,闻海睡醒时两人的姿势莫名其妙掉了个,柏云旗已经醒了,正低头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漆黑幽深的瞳孔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让闻海想起自己从前在边境线上和野狼打的一次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