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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林占愚笑着应下,而后开口:“伍员在头上换儒巾。”

一段唱完,客人们却还不愿离去。他们的饭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却依然愿意留在这里,给这一对师兄弟捧个场。

“那我再来一段。”林占愚想着想着,笑意渐渐隐去。他忆起了那年暮春的南京。

“师哥,不必拉弦了,我清唱几句。”他转头说。

魏青筠点头应下。

林占愚缓了缓心绪才开口:

过了一天又一天,心中好似滚油煎。

腰间枉挂三尺剑,不能报却父母冤。

随着对方开始唱,魏青筠站起来,转身把胡琴收好。

岂止是父母的冤仇不得报呢?他们流离至今,能保全自己的性命,已经是一件分外不容易的事。

他们一直在后方做宣传,不是身在前线的兵,数年前在南京城的郊外林占愚为他挡下子弹的时候,是空袭之外他们离真实的战火最近的一次。

林占愚负伤后近乎人事不省了,什么都不知道,可魏青筠记得清楚。

那并非他第一次感受枪在耳边响起的滋味。曾经在济南城里日本人的军营门口,少年亲自开过枪。

那也并非他第一次见血,同样是在老家,侵略者的血曾溅了他一身。

可他还是因此害怕了。

因为他不知道这人伤得如何,满脑子不由不自地想:

占愚这一倒下,会不会再也醒不过来?

战争让他过分熟悉生死别离的滋味,从早年的父母长辈到后来的妻子、师父和师兄弟们,他与这些人好似只有浅浅几年的缘分。

故人的音容笑貌好似秋凉时分庭院中的老树。秋风拂过,落叶满衣,参天的树木却日渐稀疏。

曾经鲜活的生命一个接一个地毁在炮火中,想来后人回想之际,也只知道他们是那数以百万千万计的人之一。

电光火石间,他来不及多迟疑。

抬头观察了几秒,他忽然发现另一群人军装与乔鲤平素所穿一模一样。

于是绝境之中倏而有了希望。

“师哥,你在做什么呢?”林占愚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你都在这儿站好久了。”

“没有。”魏青筠赶忙挤出一抹笑意。

对此回答,林占愚显然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