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世界灯火辉煌,远处的车龙绵绵不绝,连着天边隐约可见的山群,夜色朦胧下,天好像开阔了起来。
沈然记得,顾林新也曾在这样的夜色里同他聊起过自己父亲。
他说,父亲待他严厉,小时候考不好会挨骂,会被拉去书房一遍遍地分析错题。
沈然还笑他,天纵骄子的“考不好”是不是和他们这样读书平平的“考不好”是不一样的。
顾林新也笑着说是,说那会儿埋怨父亲对他那么严格,最讨厌的人父亲名列前茅。
但顾林新也说,自己父亲对他影响最深,为他提供了一个最好的起点,有个可依靠的家世,顾林新走到今天这步,是父亲给的。
他与父亲,亦师亦友,更是骨肉相连,血脉相通。
沈然想,那人送走父亲,一定很难过。
手机适时地传来短信通知声,沈然打开一看,无署名无备注,上面问,“我能不能见你?”
很快,下一条短信紧接着跳出来,“我在你家门口。”
沈然心跳得很快,他握着手机,飞快地跑去玄关处开门。
顾林新正垂着头站在门口,靠着墙,一手拿着烟,一手拿着手机,昏暗的楼道灯打在他略显狼狈的身上。
听到门开的声音,顾林新抬起眸,浅浅地扬唇,“沈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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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然个性里有文艺范,当时装修房子在阳台摆着两个躺椅,想的是没事看看星星和月亮,但拍戏更多都在外地,后面更是在顾林新的别墅里住了两年,躺椅被搁置了许久,今晚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和顾林新一人一边靠躺在阳台上,京城如今是看不到星星和月亮的,但能见烟红色的天空,以及偶尔得见的飞机。
沉默在他们之间蔓延,倒不是无话可说,只是沈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对顾林新来说,好像是多余的事情。
但沈然还是先开口,向顾林新回忆往事。
“前几年我跟剧组去寺庙里取景拍戏,遇见了个大师。”他顿了顿,“那会儿正是很迷茫的时候,大师说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也没有不可失去的人。”
顾林新偏头看他,问他,“你在安慰我?”
沈然咳了咳嗓子,也转过头,神情却颇为认真,“电视里不是说,失去的,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虽然今晚没有星星。
顾林新眼睛弯着,看那片一望无际的天,“我其实不难过。”
沈然静静地听他说。
“去年他就被查出了癌症,一年365天有300天住院,每天都是化疗吃药,他跟我说过很多次想放弃治疗,但我不同意。可那天走的时候,我觉得他整个人好像轻松了下来,从看不到头的治疗中终于得到了解放。”
“死亡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沈然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只是认真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