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1 / 2)

先生没有学过物理吗?”

冯世真气道:“要想不跌伤,下车走路不是好得多?松手!”

容嘉上悻悻地松开手。

司机赶紧轰了一脚油门,轮子碾过一个大水洼,车身又是猛烈地一颠。冯世真还没来得及坐起来,又跌回了容嘉上的怀中。

“瞧!”容嘉上理直气壮地把她紧抱住,嘴唇贴着她冰凉的耳廓,低声说,“不是我不想放手的。”

冯世真的脸一直红到了耳根,连围巾下露出来的一小截原本雪白的脖颈也染上了绯色。有保镖坐在前面,她又不敢大力挣扎。可容嘉上不怕她和自己扭劲儿,反而顺势调整了姿势,把她搂得更严实了。

“别动了。”容嘉上嗓音低沉暗哑,“我就抱抱你,以后机会也不多了。”

冯世真像是踏空了一级台阶,心漏跳了一拍。在她自己还没意识到的时候,身躯就先已经投降妥协。

车摇摇晃晃地开在空旷的荒野小道上,云层低低地压在头顶,收割过的稻谷伏在田野之中。冯世真依偎在容嘉上温暖的胸膛上,同他一起望着隆冬郊外的景色。手指又不自觉地扣在了一起,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车停在了一个土庙门前。

恰好天放晴了,稀薄的阳光从云层后撒了下来,照在庙宇灰扑扑的砖瓦和斑驳的墙壁上。小庙香火显然不旺,门前十分冷清。庭院里有一个小沙弥在扫地,见了施主躬身行礼。里面有老主持迎了出来。

冯世真每年都来一趟,主持认得她,寒暄过后便引她进去。

偏殿里摆满了一排排的牌位。冯世真熟练地找到了生母的牌位,点了香烛,然后掏出帕子,仔细地擦着牌位上的灰尘。

容嘉上安静地站在一旁,注视着冯世真的一举一动。那牌位十分朴素,写着“妣白氏之神主”几个字。

冯世真蹲了下来,供果盘,点香烛。

容嘉上本以为冯世真是来给冯家祖宗上坟的。可是冯世真却显然只是来祭拜这位白氏族的。他站在旁边看了半晌,忍不住问:“世真,这位前辈是你什么人?”

冯世真有些诧异他会这么问,说:“她是我亲娘。”

容嘉上怎么都没料到会是这么一个回答,愣了好一下,才继续问:“是你亲娘?那你家那位……”

“是我养父母呀。”冯世真也一脸诧异,“我还以为杨秀成把我的背景调查得清清楚楚,原来你不知道我是被冯家收养的孤女呀。”

“什么?”容嘉上不禁叫了起来,又想起自己正在墓前,急忙朝墓碑鞠了一躬,压低嗓音道,“你的资料里没有写这条。你不是冯家亲生的?”

“不是。”冯世真重新低头点香,低声说,“小时候,我亲娘带我和我弟弟走亲戚,半路遇到……遇到了劫匪。我娘遇害,我弟弟丢了。冯家救了我,把我养大,视我如己出。在我心中,冯家夫妇就是我亲爹娘,大哥就是我亲大哥!”

再亲那也隔肚皮呀!

冯氏夫妇还好。冯世真都知道自己的身世,冯世勋肯定也知道妹妹是收养的。那再回头看冯世勋对妹子狂热的保护欲,容嘉上终于觉得自己之前那股不对劲是从何而来的。原来他早就觉得冯世勋不对劲。原来,他们并不是亲兄妹!

“那你的家人呢?”容嘉上问,“你本来姓什么?”

冯世真摇头,“不记得了。我当时才两三岁,又受了惊吓,只记得自己叫真真,娘姓白,其他全不记得了。恰好冯家夭折的女孩也叫真真,我就顶替了她。”

冯世真就着香烛火苗点燃了纸钱,一张张烧了起来。

容嘉上蹲了下来,帮着她一起烧纸钱。

“冯家居然没有瞒着你的身世。”

“小时候不知道的。”冯世真说:“十来岁的时候,被老家一个多嘴的亲戚说破的。于是我爹娘就全告诉我了,又说我亲娘当初为了让我逃走,替我挡了歹徒的刀,死得很惨。既然我知道身世了,就让我每年回来给我亲娘上香祭拜。”

容嘉上问:“那你没有找过你其他的亲人?”

“找过,找不到。”冯世真说,“我娘死在半途中,行李烧了个精光。我们母子仨又不是本地人,谁都不认识。我爹当初还给镇长塞了些钱,说万一有人来寻我们母子,记得转告一声。可是二十年过去了,从来就没有人来寻过。”

她苦笑着,看着纸钱被火焰吞没,“我已经是命好的了。冯家待我如己出,还送我读了大学。我那弟弟,当初听说不过数月大,应该是被……那个劫匪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过得怎么样了。”

容嘉上握住了冯世真被火烤得暖融融的手。

“他会好好活着的,世真。他也许也会遇到好人家,平安长大。他或许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姐姐,但是如果你们见面了,你一定能一眼就把他认出来。”

冯世真朝他温柔地笑了笑。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几句太过充满幻想的安慰话,但是她依旧感受到了真切的关怀在里面。

“如果……”冯世真轻声说。

“什么?”容嘉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