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比哭泣还要悲伤。这样的对望让我莫名觉得难过,我下意识去伸手触碰他。然而,他却瞬间化作万道金点,随风散去,与那些莲心萤火一样。
只有那些金莲还漂在空中,证明了方才的一切并不是梦。我小心翼翼地踩着水面,回到岸边,竟依然能感受到莲子的热度。虽然还是很难过,但也不至于像之前那般绝望窒息。这个青年到底是什么来头,看他这样来无影去无踪,应该是个仙人才是。不过,会用发光的分散我的注意,这样温柔的人,肯定和那些仙人大有不同。
不论景色多美,我还是得回去面对父母的辞世。只要一想到,此后一生,再无二老陪伴,我的心情便无比沉痛,连亘古不变的同一抹月色,也染上了紧凄霜风,令人不忍颙望。
然而,我如何都不会想到,回到紫潮宫,会同时看见哥哥和开轩君。昭华殿中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王姐正站在王座前,冷漠地望着哥哥。哥哥正被两个人侍卫扣住,耻辱地将手背在背后,却挂了一脸的不屈不服。开轩君站在哥哥身边,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看看王姐,似乎很是担忧。
“王姐!”我跑上前去,站在哥哥另一侧,“这是怎么回事?”
王姐冷冷道:“你自己问他。”
我看看哥哥,他没看我,表情纹丝不动,似乎没打算解释。他与王姐语默对峙了一阵,反倒是开轩君急道:“唉,洛薇,你快劝劝你王姐,让她不要如此冲动。”
我又望向王姐:“王姐?”
王姐道:“哥哥,告诉她,你都做了些什么。”
哥哥道:“我什么都没做。”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到何时?”王姐拿出一纸文书,咬牙切齿道,“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父王母后如此善待你,你……你却……”
哥哥还是同样的态度:“我说了,这封信不是我写的。”
王姐气得浑身发抖,大步走下王座玉阶,拾起那张纸,放在他面前:“这不是你的字,是谁的字?”
哥哥道:“字迹可以模仿。我对父母的忠孝之心,日月可表,我从未做过这种事。”
“满嘴谎言!”
王姐狠狠把那张纸扔出来,哥哥别过头,躲开它。我赶紧接过那封信,一目十行看完,顿觉惊心怵目。这是一封写给仙君的信:吾前为黄道仙君所遣,充北海水妖王义子。其国祚奸邪,遣恶导非,勾结邪鬼作祸者,危乱北海。其女有二,小女私养凶兽穷奇,二女为虎作伥,色诱仙而欲走……
“除了我养了玄月,简直是通篇胡说八道!”我愤怒道,又盯着那个“虎”字看,“等等,哥,我记得你写的‘虎’字,下面那个勾都拉得特别高。王姐,这可能真是别人捏造的……”
王姐道:“薇薇,你别插嘴。我知道你不相信他会做此事,之前我也差点被他骗。你知道他这些年离开溯昭,都是去了何处么?”
“不是去拜师学艺了吗?”
“你知道他的师父是谁么?”
“不知道……”
“黄道仙君。”说到此处,王姐又一次朝他投去憎恨的目光。
哥哥道:“我的师父不是他。”
“那你师父是谁?”
面对王姐咄咄逼人的问话,哥哥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却还是忍着没说。室外依旧寒冷,殿内烛光摇曳,照亮了王姐盛极的容颜。她轻笑一下:“回答不出是么,臣之,那我换个问题:既然你是凡人,为何会活到快五十岁,还是现在这副模样?”
哥哥还是沉默不语。
其实,他并非我亲兄弟。记得我们很小的时候,父王在九州撞府穿州,遇到一个修道之人。这道人告知,自己曾收养过一个孩子,名叫傅臣之,资质颇佳,精巧过人,只是活到二十来岁,却丝毫不见成长,还是孩童的模样,在周遭人群里引起不小议论。父王心想这孩子或许不是凡人,于是要求见面。然而见面过后,他发现傅臣之真的只是凡人模样,亦不能妖化,但这孩子真如道人所言,敏而不邪,冷而不亢,如繁星丽天,芒寒色正。父王很是喜欢他,一不做二不休,收他为养子,带回溯昭,也算为道人减轻了个包袱。就这样,我们一起念书长大,直到前些年,哥哥离开溯昭,到外界去拜师学艺,极少回来一次。但在我心中,他还是初次见面时那颗可爱的包子,还是我最依赖的王兄。
我道:“王姐,你这就太为难哥了。他成长速度慢,不正巧是他被父王带回来的原因么。”
“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凡人!”王姐拔高音量,拽着哥哥的领口道,“傅臣之,你现在当着大家、当着你妹妹回答这个问题——你究竟是人还是仙?!”
什么……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哥哥,斗然想起前些日子,他被蜘蛛咬过一口,但第二天就连疤痕就已消失。哥哥快速看了我一眼,一双细长的狐狸眼轻轻合了一下,嘴唇苍白:“我是仙。”
心跳停了一拍。我只觉得口干舌燥,吃力地吞了吞唾沫:“你是几时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