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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蔷薇 君子以泽 3280 字 1个月前

眼的力气都没有。这一回两个童子把饭菜送来,见我还是不吃,其中一个往里面丢了几块泥,和在饭中,笑道:“你既然不吃,那就这样罢。让你摆臭脸,看你饿了怎么办。”

他们大笑着出去了,我还依稀听见他们的嘲弄声:

“啧啧,不是我说什么,神尊收的徒弟质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连这种水灵也要收。真不知道为何还要我们送菜过来,反正她这样无用,与凡人无异,修为不能看,活也活不了几年,吃了不也是在浪费粮食么。”

“你的嘴要不要这么毒,哈哈。”

“哎呀,不小心说了实话,哈哈哈哈……”

是夜,十五月儿圆。透过窗棂,我看见高悬寂空的月轮,虽饱满,却小到遥不可及。果然,在这六界中,只有溯昭才有那样美的月色。面前的残羹冷饭已发出臭味,闻了一天这怪味,我真是又饿又瞌睡又膈应,只轻轻把头靠在墙壁上,却不小心睡了过去。然后,我又做了个美梦:轩窗临月,月满高楼,清润之光夹着花瓣落在床头。母后倚靠在我身侧,用温柔的手指梳理我的发,而父王也坐在另一侧,极小声地与母后对话,生怕把我吵醒。在这梦里,父王有着端正刚毅的面孔,温柔起来,却是全天下最温柔的爹爹。我歪着脑袋,撒娇地把脑袋放在他的大掌中央。见我又是一副任性小女儿形态,父王有些愁了,不厌其烦地絮着老话:“薇儿,你听好,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忘记,你是洛薇,是溯昭的王姬,是我的女儿。这是你的命,也是你的责任……”

再度醒来,又是满脸泪痕。我擦了擦脸庞,发现喉咙里如装了沙,吸两口气便止不住咳了起来。似乎是在冷风中睡着,受了凉。我拍拍身上的灰,继续跪坐回原来的姿态。不过一会儿,外面鸡鸣阵阵,天亮成一片深灰。有人推门进来,带入一丝极寒的冷风。我不由裹紧衣服,打了个冷战,又咳了几声。而后,有一双暗花青边白靴出现在视线中。冷冰冰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道:“闹够了么。”

我吃惊地抬头,发现眼前之人是师尊,一时担惊受怕,却又还是有些咽不下一口气,只是垂着脑袋,不和他说话。师尊静站了片刻,又道:“劣徒,你还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我还是闷着不说话。

师尊命令道:“洛薇。”

“师尊要觉得徒儿不好,那不要徒儿便是。”

“我几时说过不要你了?”他听上去又气又笑。

“您说了。您说我有公主脾气,还说我不该待在这里。还说我把这里当了溯昭。老实说,您这儿是神仙境地,徒儿高攀不上,可在徒儿心中,还是溯昭更好呢。我若能回去,绝不会在此间叨扰您,给您添乱,让您看着心烦。”说到这里,我嘴唇颤抖,声音也哆嗦起来,“而且,自从溯昭遇难,徒儿也未再把自己当公主看过。要当公主,前提是得先有父母吧?徒儿没爹疼没娘爱,连师尊都会嫌弃,若真是公主,会不会太寒碜了点?”

“你若真如此想我,那我也无话可说。你罚跪时间已满,随时可以出去。”袍缘轻摆,那双靴子转了过去。

在他即将出门之时,我忍不住道:“师尊,您待我一点也不好。”

他停滞些时,道:“你要我怎样待你好?”

“那狐女是您看了书,跑到外面去捡来的吧?”我攥紧衣角,愤愤不平道,“我也是被师尊捡回来的,为何就要被您嫌弃?”

他转过身来,叹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原来你是在吃那狐女的醋。”

我急道:“才、才没有!徒儿只是觉得不公平罢了!”

“那狐女不是我的徒弟,不过是吟风弄月,逢场作戏的伴儿,不过多久便会消失。”他重新走回来,在我面前站定,“别闹了,起来。”

我自觉耳朵立了起来,顶着满脸干掉的眼泪,抬起脑袋看着师尊:“您的意思是,徒儿会是一直陪着您的人,对吗?”

“这要看你。我是无所谓。”

“那我真不闹别扭了!”我精神抖擞地从地上爬起,“徒儿这便去罚抄《禅药要术》一百遍!”

谁知刚站起来,眼前一花,师尊也变成了摇摇晃晃的重影。然后我两眼一翻,身体往后倒去……

再次睁开眼,我已不在禅房中。意识到自己正置身于回廊中,身体蜷缩在另一个人宽阔的怀抱。我抬起沉重的脑袋,发现横抱着自己的人竟是师尊,跟在我们旁边的是师叔。原本还有些晕,瞬间便被吓清醒。见我睁眼,师叔道:“洛薇,少给你师尊添乱,神界目前事务繁多,你师尊连续数日在仙人二界奔波,这两日本应去见天帝,这都因为你闹脾气,耽搁了。你懂事点行不行?”

一时间,我愧疚得无以复加,张了张嘴,本想说点什么,师尊却道:“算了,薇儿是孤儿,来仙界这一路受了不少委屈,不必对她如此苛刻。”

我呆了一下,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冰山师尊口中说出的:“师尊,您……您方才唤我什么?”

“用过膳以后再说。”

只见乳燕衔泥穿庭园,飞花叠重影,不远处,菜肴茶汤清香飘来。我点点头,又抬头看了一眼师尊的侧脸,把头埋到他温暖的胸膛。不知不觉的,眼眶又微微发热起来。

这次和师尊闹别扭后,他虽然还是教训过我,说我以下犯上,但之后确实待我好了许多,去哪里都带上我,也会亲自教我仙术,简直比楼兰的葡萄还甜。原来,看似冷酷刻薄的师尊,其实有一颗温暖的心。而每次出门在外,不管上天下地,对他而言总是易如反掌,淡望间,妖魔灰飞烟灭。只要有他在,妖怪们连我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因此,我总有一种自己也跟着神化的错觉。

他也向我和哥哥问起了关于溯昭之事。得知父王使用的仙术之后,他良久沉思默想,道:“你们家乡溯昭,可是建立在碧月之下?”

我老实地点点脑袋。他轻喟道:“我也犯了糊涂,竟没想到,溯昭就是当年我建的月下空城。”

“师尊终于想起来了啊!”我和哥哥对望一眼,真是恨不得擦一把辛酸泪,“既然如此,师尊能找到溯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