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白展堂并不介意,依旧笑嘻嘻地在她身边插科打诨,这倒让她莫名有了几分愧疚之情。毕竟这人虽然憨了一点,但对她却是极好的。
虽说修仙界的残酷,让她早早地在心门外竖起了道道冰墙,但对世界仍抱有一丝希望的她,也不并会拒绝别人毫无所求的善意。
对于别人的恶意,她习以为常,并且泰然处之,但是对于别人的善意,她偶尔还是会感到惊慌失措。她不知晓该如何回应,于是便习惯于用等价值的东西去回报对方。
知道这人喜欢“白大哥”这个称谓,所以即便觉得有些难为情,拂衣偶尔还是会唤他一声“白大哥”。
听到这声称呼,这人便也能因此而乐呵一天。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拂衣,见他如此开心,便也就随他了。
“白大哥,我们就在这家客栈歇一歇脚吧。”拂衣看了看尚儒客栈的牌匾,转身和白展堂商量了起来。
“都听你的,芙妹。”
拂衣见他累得都出汗了还这般高兴,无奈之余又有些心疼。
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额上鬓角的薄汗,略带责备地说道:“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并不见得有多喜欢,你全都买了下来,费银子不说,你也不嫌沉得慌。”
白展堂讨好地笑了笑:“没事儿的芙妹,白大哥不累,这些东西都是些吃食和小玩意儿,也不是多贵重,既然入了你的眼,便是只有半分喜欢,那也应该买下来,错过了得有多遗憾啊。”
听到白展堂这般回答,拂衣觉得似乎有一股暖意从心头流过,她看了看还在傻笑的白展堂,兀自夺过了他手上的包袱,不待他反对,便自顾自地拎着包袱走进了尚儒客栈。
白展堂看着心上人娉婷的身影,觉得整个人生都圆满了。他笑着抖了抖肩上的包袱,便也紧跟了上去:“芙妹,你等等我。”
进了客栈才发现,这家客栈名字听起来很有文化,但掌柜的就不一定是个善于经营的人了。
一进门便有一股扑鼻的木质腐烂味道,拂衣捂着鼻子放眼望去,并没看到什么多余的人影,唯一一个能喘气儿的,还是一个书生打扮的账房先生。
那账房先生似乎正在背着什么东西,摇头晃脑的,好不投入,连有人进了客栈也未曾发觉。
拂衣上前敲了敲桌面,说道:“掌柜的,给我们来两间上房,另外再备些热水和吃食。”
这位账房先生也的确是个书生,还是个秀才,名叫吕轻侯,当地的人都称呼他为“吕秀才”。
吕秀才是前朝知府大人的孙儿,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唐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然而却不会背诵乘法口诀。
自打他考中秀才之后,便是屡试不中,他独身一人,家中产业败光,如今只能守着这家客栈,潦倒度日了。
虽然屡战屡败,但吕秀才仍然醉心于科考,以至于客栈毫无进账,他也满不在乎。
听到有声音打断自己,吕秀才也只是撩了撩眼皮,然后又继续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书本:“本店只有掌柜的本人,没有杂役,没有跑堂,更没有掌厨,所以要热水得自己烧,要饭菜得自己做,要上房得自己去找。”
听到这么奇葩的介绍,拂衣和她的小伙伴白展堂都惊呆了。就这么打开门做生意,要是能赚钱,那可真是老天爷瞎了眼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选择了住下来。毕竟天色渐晚,离这儿最近的客栈也得走上一个时辰。
将行李放到了上房后,拂衣便和白展堂去了后院,两人一个烧水,一个做饭,倒也还算分工明确。
吃完饭洗漱之后,二人便早早地歇了下来。第二天一早起床,拂衣便在后院看到了正在劈柴的白展堂。
“老白,你这么早就在劈柴了啊,咋不多睡会儿呢?”
听到拂衣的声音,白展堂抬头望了过去,只一眼,便有些发愣了。
不同于平日的精致艳丽,素面朝天的她,三千青丝散落于胸前,睡意惺忪,眼角眉梢都还带着几分水光潋滟地朦胧。
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别样的柔弱之美,无端地就让人产生了一股想要保护地欲\望。
见他不说话,拂衣凑了上去,弯下腰,伸出右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而白展堂也下意识地抓住了那只白皙莹润的手。
“发什么呆呀,我在跟你说话呢?”
白展堂拇指微动,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中的肌理,似是被这滑腻的触感给惊醒了,回过神来,他有些急切地甩开了拂衣的手。
见拂衣并没有生气亦没有羞涩的表情,白展堂放松之余,又有了一些莫名的失落。
“你怎么这个德行就出来了,披头散发的,若是被人看见,还不得被你给吓出个好歹。”
想到她这个样子从楼上下来,一定被那酸腐的穷秀才给瞧了个正着,他心里头憋不住地就产生了一股子怒气,说话也有些口不择言了。
一大清早就莫名其妙的被嫌弃,拂衣都有些生气了:“你吃错药啦?这么大火气。”
也不等白展堂解释,拂衣便转身离开了。
因着早上的插曲,白展堂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他想上楼去服个软,又觉得自己并没有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有那么大的火气。就这样来来回回数趟后,白展堂索性就离开了客栈,到街上四处走走看看。
遇见好看的首饰好玩的摆件儿,白展堂都会下意识地买下来,直到手上都拿满的时候,白展堂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蠢事。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清醒的意识到,原来并不是所有的爱情,都是引而不发的心有灵犀,有时候,它也需要宣之于口的坦诚相待。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的话,却总是能理直气壮地苛责对方不懂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