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吧啦，我让你好好看书，你竟然给我交白卷！”

匆匆从学校赶回来的拂衣，还没有走进家门，就已经发出了愤怒地咆哮。

正在做饭的大妈大姨们，拿着锅铲的手也跟着抖了抖。默契地关了火，大家纷纷探出头，一脸兴致地开始偷听起八卦来。

筒子楼常年失修，楼道很是昏暗，最底层还经常浸水，空气中都有一股霉变潮湿的味道。

拂衣才不管这些，蹬蹬蹬地就往楼上跑。

躲在屋子里的黎吧啦身子一僵，顾不得还没有干掉的指甲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一溜烟儿地跑到了卧室的房门前，“啪嗒”一声将门给反锁上了。

“梆梆梆——”

还没等她松上一口气，门外就传来了敲打的声音。

黎吧啦咽了咽口水，摸了摸门框，有点儿担心这扇门的质量问题。

“开门啊，黎吧啦，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听到这暴躁的声音，对于自家妹妹的武力值深有体会的黎吧啦，那是更加不想开门了。

“黎吧啦，你再不开门我就要踹了哈，你是知道的，这扇门可是拦不住我的。”

黎吧啦很不想承认这糟心的事实，但为了这扇门的安全，她还真的不能不开门了。

她告诉自己，反正门都拦不住，何必再浪费修理费呢。

毕竟……

她们很穷，很穷很穷。

黎吧啦不情不愿地开了门，理不直气也壮地大声吼道：“你干什么啊，这么大动静，不知道会打扰我睡午觉吗？”

“行啊黎吧啦，你这睡着了还能涂指甲油呢。”拂衣鼻子微动，似乎是闻到了某种化学产品的味道。

低下头瞥了一眼黎吧啦的脚指甲，正好看到已经被蹭得有些斑驳的绿色指甲油。

黎吧啦顺着拂衣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那坑坑洼洼的脚指甲：“啊，我的指甲油，这是我花了一个星期的饭钱才买到的高档货啊。”

“所以……我给你的生活费，你就拿来买这破玩意儿了？”硬了，硬了，拂衣觉得自己的拳头是真的硬了。

黎吧啦自然也看到了拂衣握紧的拳头，白皙的手背上依稀还能看到青色的筋络。

咽了咽口水，黎吧啦壮着胆子说道：“你……你干什么，想重拳出击啊。我告诉，你要是把我给打废了，我……我就不去上学了，对，我就不去上学。”

黎吧啦越说眼睛越亮，她觉得这个主意那是相当的不错。

“想什么美事了你，还不去上学。”拂衣松开了拳头，翻了个白眼：“我问你，为什么要交白卷？”

为了给黎吧啦补习，拂衣可是熬了好几个晚上替她整理知识点，可结果呢，黎吧啦竟然这样回报她。

好气╭╮

黎吧啦抠了抠脸，眼神有些躲闪：“也不算是交白卷啊，选择题我不是都做了嘛。”

“呵，给你一个白眼你自己去体会。”拂衣才不想听她的狡辩：“你知不知道，以你这个成绩，是上不了天中的。”

见危机已过，黎吧啦坐回床上，继续涂她的脚指甲：“上不了就不上呗，反正我也不是读书那块料，咱家出你一个文曲星不是就够了嘛，多了可是会被这栋楼的八婆们给嫉妒死的。”

黎吧啦故意把“八婆”两个字咬得很重，还在偷听的左邻右舍们，就有些尴尬了，脸皮薄的已经又回去做饭了。

拂衣看了看那瓶绿色的指甲油，有些搞不懂黎吧啦的审美：“高中必须得上，学历很重要。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一个稍微差一点的高中，要么复读一年，重新参加中考。我更建议你……”复读。

没等拂衣说完，黎吧啦立马举起右手：“我上高中，我上高中。”

她才不要复读呢，那玩意儿废脑。

“那你想好去哪儿了吗？”见黎吧啦这么有主意，拂衣也不想勉强她。

她看得出来黎吧啦不想读书，也静不下心来读书，这是她自己的人生，拂衣不会多加干涉。

但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拂衣还是希望她的人生能够不留遗憾。

黎吧啦抬起头笑了笑：“我要去东山，我有一哥们儿，外号叫黑人，在学校里他可以罩着我，不会让我受欺负的。”

“黑人……男生吗？”虽然有些唠叨，但拂衣还是要提醒：“吧啦，你是女孩子，我不反对你交朋友，但是和男生之间要保持距离，否则一旦发生什么事，吃亏的都是你自己。”

“我知道啦，小管家婆。”黎吧啦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妹妹那可可爱爱的小脸蛋儿。

拂衣有些嫌弃地躲开了她的手：“黎吧啦，别用你抠脚丫子的手摸我。”

“谁抠脚丫子了，我就是涂了个指甲油。”黎吧啦有些不可置信地闻了闻自己的手：“我的手干净着呢，一点味儿都没有。”

拂衣不理会黎吧啦那控诉的表情，转身离开了房间。

这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面积很小，拂衣和黎吧啦共住一间，另一间住着的是她们的奶奶。

黎吧啦很讨厌这个奶奶，因为她的嘴巴有些刻薄，总喜欢说她们的妈妈长了一张扫把星的脸。

当然啦，黎吧啦也并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因为那个女人，在她们的父亲死后抛弃了她们，和其他男人离开了。

黎吧啦完美地继承了母亲的那一张脸。

所以黎吧啦觉得，奶奶不仅是在讽刺那个女人，同时也是在讽刺自己。

奶奶讨厌她，这是黎吧啦从小到大一直坚持的信念。

与黎吧啦的讨厌不同，拂衣对奶奶还是挺有好感的。

奶奶虽然嘴巴毒了一点，但也不是只针对她们，她对所有人都是如此。而且因为那张嘴，即使没有父母，这栋楼的人也不敢欺负她们，谁也不想被奶奶给骂得狗血喷头。

“黎吧啦，出来吃饭。”

拂衣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的时候，黎吧啦已经蹦蹦跳跳地出来了。

她低下头，嗅了嗅桌子上的饭菜：“可以啊妹妹，你这自学成才的手艺不错啊。”

将奶奶的饭菜留在锅里，用盖子盖上，拂衣便开始坐下吃饭了：“赶紧吃，吃都堵不住你的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