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苛刻的条件下,愿意来丞相府当奴婢的,当然都是为了钱!
秋水哆嗦着手从木箱里捡出一块木料,这可都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就要糟蹋在她手里。
秋水心疼,秋水舍不得……
她眼含热泪的看向林清悦,问:“公子想要奴婢雕点啥?”
林清悦单手支着下巴,他这会儿又温柔起来,说:“我想想……要不你就雕个你喜欢的丞相大人吧。”
秋水正要往木料上划的手,猛的一颤,割到了自己的大拇指。
鲜红的血珠瞬间涌了出来,映入林清悦的眼底,那一瞬间,他满脑子都变成了项诚身下的大片血迹。
他忍不住闭上眼,手握成拳,用力将克制着快要喷薄而出的破坏欲。
秋水忍着疼,正想说:这不好吧……
林清悦睁开眼,忽然给她换了个选择:“或者你可以告诉我,要怎样你的丞相大人才会过来我这里。”
“比如。”他松开紧握的双手,慢条斯理的走到秋水身边,俯身向下,接过秋水手里的刻刀,然后不疾不徐的指向自己的脖颈,“我要是在这里划一下,他是不是立刻就会赶过来?”
心底的野兽跑了出来,这让他看起来有些癫狂。
林清悦微笑着,笑意却未达眼底,他似乎失去了所有情绪,细长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射下一片扇形的阴影。
此刻,他歪头看向秋水,墨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给人的感觉仿佛里面藏着一座深渊,巨兽们正迫不及待的要从他的眼里伸出爪牙,好将人拖进去吞噬殆尽。
秋水惊慌得摔坐在地,她第一次发觉,公子也许比丞相更可怕。
就在此时,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屋门被人自外推开,日光打散了屋内的昏暗,也将林清悦从混沌中惊醒。
林清悦眯起眼,趋光看向来人,握着刻刀的手缓缓垂落在身侧。
心又开始痛了。
他拽紧手中的刻刀刀柄,指尖掐的肉都疼起来。
蒲惊寒在门口卸下披风,月九抱着他的披风退至一旁,又对着秋水招招手,将人喊了出去。
大门重新合上。
只有林清悦在时从不点燃的檀香又开始飘散出缕缕青烟。
他看着蒲惊寒,突然醒悟,原来这是备着给蒲惊寒用的。
回过神,林清悦悠哉悠哉的坐到躺椅上,他单手支着下巴,微侧着脸看向蒲惊寒。
他能感觉到自己有一点不正常,他的身体里似乎挤进来另外一个人,那个人总试图掌控他的身体,让他失控,但没关系,这不影响他思考怎么弄死蒲惊寒。
蒲惊寒一身紫色朝服,满头白发再次用玉冠高高束起,这一丝不苟的模样,比起以往他做天子可认真多了。
林清悦眉眼清冷,嘴角微微勾起,却带着嘲讽的笑意,躺在那一动不动的说着请安的话:“请丞相大人安,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想起我来了?我还以为,丞相大人准备将我关死在这间屋子里呢。”
蒲惊寒冷着脸,往他身边踱了几步,他单身解开朝服最上面的扣子,然后俯身与林清悦面对面,四目相对,他沉声道:“或许你该解释解释你刚才想做什么?”
林清悦抬起手,高举着刻刀在两人之间危险的晃来晃去,说:“你说这个?那自然是用来雕刻的。”
他动作幅度毫不克制,几次擦着蒲惊寒的下巴和脸颊,就差几毫米便能碰上去。
蒲惊寒猛地捉住他的手,道:“你最好是,否则,我不介意让你试试生不如死的感受。”
甩开林清悦的手,蒲惊寒直起身不耐道:“给本相倒杯茶。”
他去衣柜寻了件常服,放置在一旁准备更换。
林清悦便抛开刻刀,从躺椅上坐起身,随手将秋水之前倒好茶的茶杯推过去,道:“请用,别客气,不够还有。”
蒲惊寒解扣子的动作一顿,他眯起眼看向林清悦,随手端起茶杯泼了过去,清冽的声线不疾不徐道:“现在还有吗?”
冬日茶水冷得快。
冰凉的水从林清悦的脸上往下滴,他勾起嘴角,舌尖舔了舔,竟笑出了声。
他说:“当然还有。”
蒲惊寒懒得理他,他背对着林清悦继续解扣子。
忽然,林清悦捡起刻刀猛地扑向蒲惊寒的后腰,又在快靠近时将将停住。
蒲惊寒褪下朝服,依旧没有转身,只冷声问:“为什么不下手?”
白色的单衣穿在他身上,玉冠被取下,白发披散,眼前人好看得似仙人,但仙人的心,却比瑶池的水还冷,比诛仙台的剑风还伤人。
林清悦无趣的丢开刻刀,说:“我怕死。”
是啊,他才是怕死的那个,若不是怕死,他又怎么会离宫出走。
在护城河那次,已经用光了他全部的勇气。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更新时间是凌晨3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