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满惴惴不安,“好、好的。”
d栋的采光本就不好,一楼的光都给c栋挡住了,再加上下雨天灰蒙蒙,走在d栋的一楼,越往里走就越像要入夜了似的。
康满神经紧绷成一根弦,呼吸都放轻又放轻。
“小、小弥,”康满通过喊昵称来拉近他们的关系,压低了声音问,“你觉不觉得……”
“有脚步声在跟着我们啊?”
“有吗?”殷照弥敷衍地回答。
周围的空气太浑浊,渗透着水泥味,他的肺部已经感到不舒服了,对于康满的不安他没有精力顾及。
康满深深闭了闭眼,咬紧牙关,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有,有的。”
那脚步声一深一浅,就追在身后不远。
头顶传来轻轻的触碰感,康满小声谢谢殷照弥无声的安慰:“谢谢。”
康满眯着眼,突然惊觉不对,殷照弥可背对着他走在他前面呢!
他瞪大了眼睛,往上一瞟,“啊——”
指甲剥离了的双脚摇晃着拂过他的头顶,鲜血淋漓,一滴血从足跟滴落,染红他的肩膀。
长长的白色裙摆掩盖了脚踝以上的腿,蓬乱的发丝一直坠到足跟处,脖子垂直弯折,惨白的笑脸居高临下地吊在上面看他。
强光袭来,是殷照弥打开了手机带的手电筒。
“别怕。只是木偶而已。”殷照弥冷静地说道。
康满再次往上看去,穿着白裙的女木偶娃娃不知道是被谁吊在了上面,嘴唇涂了红色的颜料,雨水一浇,红色的水就从脸上一直往下滑下来。
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那张不知扑了几层粉的惨白的脸,脖子吊在顶梁上。
遥遥地,木偶嵌在眼眶里的眼珠子转了转,重新盯住了他,嘴巴越咧越大。
康满几乎心脏骤停,抓起殷照弥的手拉着他就往外跑。
他从未这么感谢过自己体育课从不装病缺勤,大学长跑打卡也是认真完成。
但殷照弥就经不起这般一惊一乍的折腾了,被扯着从d栋一楼中部跑出再一溜烟跑上c栋后面的楼梯,还没跑上二楼,殷照弥就甩开了康满的手。
康满实在吓得够呛,跑了这么一通也还是手脚冰凉,心神未定。
“小、小弥,怎么了?”
殷照弥撑着墙,咳得撕心裂肺,脖子都漫上红色。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来,有气无力地说:“你先上去吧,我慢慢走上去,咳、咳咳。”
康满见他倚着墙脸色发青,看起来实在没有力气了。康满又站在原地仔细听了会儿,确认后头没有动静之后,才嗫喏地说:“好,好,那我先上去了,我的宿舍在504,你有事就来找我,你是在503对吧?”
殷照弥压抑着抵达喉咙眼的咳嗽,点点头。
康满走后,从二楼到五楼,殷照弥走了十分钟。
走到503宿舍门时,康满甚至都换好衣服从504出来了,一脸诧异,“小弥,你怎么才上来?”
他又关切地问:“小弥,需要我等你吗?”
殷照弥摇摇头,他可不想再遇到突发情况又被扯着玩命跑了,康满可能没被吓死,他先死了。
“好,那我先回去了。对了,我舍友刚才从正梯下去了,他说我们走没多久宿管就找到了钥匙,正梯已经开锁了,你待会儿也别从d栋走了。”康满还心有余悸,叮嘱完就从正梯那边下楼了。
503的宿舍门上贴着宿舍成员表,殷照弥扫了一眼。
上面有蒋丛的名字。
他推门进去,找到属于自己的柜子,翻出校服,走进厕所把湿漉漉的礼仪服换了。
出来时还打了个喷嚏。
殷照弥将换下的衣服丢进桶里,准备回来再洗,待会儿他可能还要去羊乘简那里拿盒感冒药。
刚一出去掩上宿舍门,回头又险些撞入湿气的胸膛。
“嗯……?”殷照弥迷茫。
蒋丛见他步伐不稳,抬手要放上殷照弥的肩,手却在空气中停顿,又尴尬地放下了。
殷照弥双颊酡红,和雪白的脖颈形成鲜明对比。
蒋丛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殷照弥,我是蒋丛,看得清吗?你怎么了?烧迷糊了?”
最后温热的掌心贴上殷照弥的额头,蒋丛不自在地喃喃:“也不是很烫啊。”
烫?这个字突然开拓了殷照弥的思路,他问:“你回来的路上碰到康满了吗?”
蒋丛飘忽的神色立马严肃起来,“怎么了?你见到他了?你和他一起回来的?”
意识到一下子问了太多问题,蒋丛开始解释。
“他死了。我升旗礼的时候没去,翻墙进了生活区。”
“他就吊死在d栋。”
这时,身后的宿舍门内有东西掉落哐当一声,“小弥,快进来。”
是康满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