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之相比,二公子白焕就少为人知了。人们只知道白家老二是个侍女所生的庶子,而且从小体弱多病,见过他的人寥寥无几,似乎也并不受父兄待见。极少有人知道,那不过是白家给这位二公子打的一套障眼法。
白二自小体弱多病是真,因此白谦早先就将这个小儿子送去了玉冠山学艺习武,希望能强健身体。白焕自幼聪慧过人,十几岁时就已经成为门派翘楚,但个性浪荡,在玉冠山待不住,就跑出来行走江湖,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做白无患。白谦知道此事,并没有对他阻拦,反而乐见其成。
白谦自己真实的身份,乃是幽门暗卫外侍组织在洛城设立的接头人,丝绸商不过是他的表面遮掩。不过他为人极擅经营,笼络人脉、收集消息也是一把好手,故多年来都被组织视为洛城的一道重要关卡。另一方面,白谦身在幽门暗卫多年,深知知内里有多少凶险。自己和大儿子都已经深陷其中,从小送出家门的二儿子若愿意闯荡江湖,和这些事撇得干净,未尝不好。他私下给了白二一笔钱,鼓励他广交志士、笼络门客,白二便借着白无患的身份,投资了盈香楼,广结江湖好友。
他原对父兄的作为也有察觉,本以为父亲不过是个借着丝绸商做壳子的江湖消息贩子,故而盈香楼背地里也走的这个路子。早年白无患还曾对父兄将他瞒在家族事务之外颇有不满,直到家里出事,他几番查询之下,得知了幽门暗卫这层背景,才终于恍然大悟。
“白二跟我说起,当时他被父亲唤回家去,说是有重要事情商量。结果回去时家里已经起火,他冲去父亲书房,发现父亲在密室中被杀,凶手正要离开,打斗中他不敌,受了重伤,但依稀记下了那人的装扮样子。”徐郁青回忆道。那时白无患受伤倒地,又被烧垮的屋子横梁压住双腿,险些丧命,最后被救出来,也失了左腿。那段日子,他一蹶不振,等到终于振作起来与几位密友追溯家中发生的事情时,谷临风早已为了调查师门之事离开,不然幽门暗卫这条线索,他们原可以接续在一起的。
“后来我们根据他对那人的回忆,追查了很久,找到了幽门暗卫这条线索,最终查出了他家里和幽门暗卫的这层关系。他父兄瞒他也是瞒得严密,但也因为这层关系,上面的人也并没有察觉他的生还,给了他喘息之机。”
“但查到幽门暗卫这条线,后面的就断了。白二一度非常低落,他曾问我,这般结果,如何报仇?幽门暗卫是一个组织,不是一个人;下令的许是一个人,又或是背后牵动的许许多多人,‘上面的人’。他该找谁?”
谷临风也沉默了一会儿:“他是个聪明人,他该猜到会跟朝廷的内斗有关系。”
“对,所以这些年,他常往京州去,就是在暗中接触太子一脉的人,希望能够在中间插一把手,在合适的时机,推倒幽门暗卫那一派的人。”徐郁青说完,扯了扯嘴角:“我那时还对他说,谈何容易。想不到他在做的事,与我们最终要做的,恐怕殊途同归了。”
徐郁青追查多年,没有想到他和好朋友各自追查的两宗血案竟然出自一家之手。而这背后庞大复杂的牵扯,让他们想要报仇,都理不出一个头绪。
“我原想的简单。找到因果,找到那个下令的人,然后去找他。”谷临风想了想说:“白二比我想得更深更远。我也没想到的是,那个‘下令的人’,竟然是幽门暗卫如今的总统领邱恕。”
这个话题越聊越沉重,徐郁青索性站起身,拍了拍谷临风的肩:“至少我们找到了些有用的线索。出去后一起去找白二吧,都自己闷头琢磨什么呢。”
“说起出路,”谷临风抬起头:“根据这手札里的记载,他带回来的东西应该随葬在两人的墓室里,但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墓室所在。不应该是要原路返回,这里想必有通路去往墓室。”
这时徐郁青晃了晃右手,他正拿着另一本被刺破过的书册,笑得灿烂:“都在这里了。”
第32章 通路
徐郁青的机关术好歹没有白学。在那一本被刺穿的《武学》中,五圣留下了最终墓室的机关通路线索。也不知道之前的佘贵是没来得及细看,还是根本没有看懂,就这样错失良机,命丧地底。
除此之外,佘贵身上残缺的那半本《盗术》也成了他们的“开路石”,尽管大半本都缺失了,但以徐郁青的所学,从中推测出大体的地形图不是难事,他们总算摸清了这座宝库的布局。
按照线索提示,两人找到了石室书架后的小路,一路引领着他们深入这一侧山腹之中。初时尚好,道路虽然狭窄曲折,却能容下成年男子直立行走;可越到中段,道路越不好走,因为年久失修,一些地方的木料石料或折断或坍塌,把他们二人好生折腾了一番。
“哎!等会儿,我歇会儿。”徐郁青斜倚在山壁上,不太舒服地舒展了下身体。谷临风闻言在前方顿了一顿,转身朝他走过来。
刚才那一路行来,有的地方需要人匍匐或者趴跪才能通过,确实有些消耗体力。徐郁青把整个背部贴在山壁上,放松双腿,闭上眼睛打算休息一阵,嘴里便随意嘀咕道:“这破路可真够折腾人的,还好没设什么机关,要不然我……你干嘛!”
他一下睁开眼,谷临风靠得太近,呼吸可闻。先前他还说着话,就感到自己额头被人轻轻触碰了下。若在平时他对此反应绝不会这么大,可搁在眼下……这触碰令他条件反射地僵了下身体。
他话一出口,谷临风便有些尴尬地收回手,略微退后了半步:“你哪里不舒服?”
原来竟是在怕他难受发热。徐郁青见状有点无奈地笑了一声,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调侃道:“哪儿都不舒服。腰酸膝盖疼,神医您能治吗?”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谷临风含糊应了一声,默默转过头去。徐郁青借着微弱的光,发现对方耳根竟有些微微发红。
他想,谷临风这人可真有意思。昨夜那样的虎狼姿态,且从事后看来,对□□也不是不懂,可平时的样子又仿佛四大皆空似的,无论男男女女都近不得身。还是说这些不怎么往来的年头,这人早开了窍,身旁也有过伴他枕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