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恕有自己名义上的府邸,但从未去住过一日——那不过是个摆设,是个皇室恩赏的象征;过去多年,他时常住在宫里,可那里有着他所恶心的一切;他也曾有过真正的家,但自从他选择入宫,那里也再没有他的位置。
他如今是个没有家的人,正合适住在这冷冰冰的卫所之中。
雨天牵动内伤,才到秋日,他便要在屋内点起火盆。下人为他捧来热水,让他浴足,暖暖身体。
因如今少了待在宫中,每日总要由大内的亲信为他送来信函,汇报一日之内宫中的要务,他便就着浴足的功夫,一页页翻看。只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气血上涌,又咳嗽起来。
信笺在他手里捏成一团,依稀可见“元妃……侍卫……”等等字样。
侍从见状想要上前,他摆了摆手,话也出不了声的,遣散了人,自己静坐在椅子上,直到心绪平复。
无他,信上说的不过是元妃又在宫中杀了个宫女和一个侍卫,理由是两人偷情,□□宫闱。
□□宫闱……邱恕冷笑了一声。那个侍卫,早在前些日子的信函中,他就已经知道,根本已是元妃新晋的裙下之臣。
怕只是元妃找了个借口,除掉已经腻味了的隐患。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年少时一心爱慕、甚至为她献上一生的女子,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不想进宫……我好怕……你带我逃走好不好?”
“你为什么骗我?不是说了要带我走吗?我永远恨你!”
“我心已经死了,在这深宫之中,处处都是陷阱,不得宠幸的妃嫔,更是朝不保夕……”
“我有身孕了。”
“你说了会帮我。既然当初没有带我逃走,那你就要助我在这深宫中走上至高之位,否则,我怎么立足?孩子又该怎么办?”
“你要帮我 ……”
………………
那一句句话语、一封封的书信,像紧箍咒一样卡在他心上。明明是止不住的咳,却牵动着他的头疼一阵阵发作,甚至直犯恶心。
他甚至无法判断,这个女人跟他说过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年少时那个明艳爱笑的少女,热情又任性,心比天高,什么规则也圈不住她,一颦一笑都是对少年极大的诱惑。
如果当年不是被家族所牵绊,真的带了她走,会不会就不是今天这般……
难堪。
枯坐到烛火将熄,他才惶然惊觉,盆里的水,早已经凉透了。
木盒“咔”的一声被开启,徐郁青一时间还有些恍惚。
确认没有误触什么机关后,他才小心翼翼地将内里夹层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