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是一只极好看的手,手指白皙修长,牙雕灵活翻转在指缝之间,灵巧又乖顺,绝不坠落也不生涩,好似是什么有生命的生灵。
他心里忽然又开始泛疼。
先前也有只这样好看的手,在烛光下给他专心致志地雕印,在寒风里轻轻拢那灰狐狸毛缀的斗篷。
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裴恭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瞧准了临远是孤身一个,便随即闪身去到临远身后。
他望着眼前颀长细瘦的背影,顿时连声音都泛着胜过这三九天的冷意。
“协领大人,好久不见。”
临远后知后觉侧眸回头,眼中漾过一抹显而易见的诧异,随即又匆匆低头,似是想要掩住那意外的神色。
他几乎是下意识问出口:“你怎么会找到这来?”
“我怎么会找到这?”裴恭不由分说,直接抬起刀柄顶住临远的肩,将临远整个人都逼在墙边,才算是堪堪罢休,“你说我怎么会在这?”
“宣府卫那姓陈的旗官,今天早晨为什么会漂在鹭河里?为什么满身是伤?为什么从宣府卫归京之后就没了踪迹,你总不会说你不知道吧?协领大人?”
临远微微皱眉,知是曾哲那头利落,已然动手将人灭了口。
他不由得嗤笑:“我知道又怎么样?”
裴恭居高临下地睨着临远:“宣府卫的叛徒丢掉那天你在,我们梁国公府要找的人死了,如今我寻来,你又在。”
“协领大人还记恨我那一刀鞘,誓要构陷到底,把我们梁国公府移平,才肯罢休是不是?”
他说着拎住临远的衣领,迫着人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你说,满手都是恶孽和血债的人,最后会有什么好下场呢?”
“这地方到处都是十三司的人。”临远沉着嗓音,眸色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也并不回答裴恭的问题,“你若是现在想滚,还来得及。”
裴恭眯了眯眼:“你威胁我?我平生最讨厌别人威胁。”
“尤其是像你这种是非不分,百无一用的人。”
他顶住临远肩膀的刀柄,登时便又加上几分力道。
“你听没听过一句话,杀人是要偿命的。”
“你知道腊月的鹭河水有多凉吗?能把你泡肿,泡白,泡成那一团猪油似的恶心模样,你要不要试试?”
临远文弱,显然是招架不住裴恭的发难,可他几无还手之力,只能吃疼地皱起眉头。
“疼吗?”裴恭再加上三分力道,唇边勾出冷冷的笑意,“死了,就不会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