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岑熙却合着满脸的血,嗤嗤笑着,像只呲牙的恶狼。
他像是看到了这世上最精彩的好戏,得到了这世上最宝贵的财富,做了一生里最安稳的美梦。
而钱兴同丑态毕露,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除过狼狈地动手,他竟拿面前的方岑熙无可奈何。
他气急败坏,推着方岑熙,恶狠狠将人往鹭河中搡。
可直到把人推下河堤,钱兴同才察觉方岑熙紧紧牵着他。
方岑熙根本不怕被推进鹭河,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拉上钱兴同作伴。
于是在落下河堤的那一瞬,方岑熙彻底漾开了得逞的笑容。
他瞧着钱兴同抗拒的神情,扯住的手便越掐越紧:“钱兴同,我们就一起到地狱去吧。”
“我和建州的几千城民,还有宣府外路的三万边军,都要看着你永世也不能超生。”
裴恭难以相信眼前的画面。
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方岑熙,你给我回来。”
他想伸手去牵,可是他们之间的那十几步,此时此刻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方岑熙扯住钱兴同,像两颗被风拂起来的尘埃。
风散去了,便再无借力之处,直直跌往波涛汹涌的鹭河,变成了一朵丝毫引不起人注意的水花,沉进翻腾的波涛。
这世上的清白太珍贵了。
珍贵到要等十几年岁月,再赔上一条活生生的命,才能换回来本就该有的清白。
可这绝不是裴恭想要的清白。
裴恭忘了这是初春,忘了鹭河的水还冷的像冰,忘了方岑熙那个兔崽子又耍了他一次。
他只觉得那波涛,翻涌着十几年前和建州城一样的血色。
他更知道,他的岑熙会做噩梦,不能没人哄。
裴恭并不顾及身后跟来的锦衣卫劝阻,几乎是不消什么反应,便迅速翻过河栏,径直纵身跟着方岑熙一道儿跳进河去。
茫茫四野,朝霞似血。
裴恭眼前是望不尽的水,他看见了山河天地,望穿了连绵情深。
却唯独找不到他最爱的那只小狐狸。
他觉得自己心里空了。
如果这次还能抓到,他要把这狐狸牢牢拘在自己怀里,再也不放出去。、
春风料峭,荡悠悠得吹在山间回荡。
一簇簇春花,就此簌簌绽放。
锦衣卫人手陆续赶来,熟识水性的高手自然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