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些鸡蛋, 定要攒很久。你和欢欢也不容易,留下好好过日子,我不能收。”
刘寡妇听得急了性子:“我虽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寡妇,却也分是非。大人那衣裳让我们洗了这么久,还通融我们银钱。若不是有大人,只怕是几年前的冬天都熬不过来。”
“大人就是我们的恩人,听闻大人受了伤,先前却又一直不在,今日才见着您。我们拿不出什么值钱的药材补品,只求大人不要再嫌弃这些鸡蛋。”
方岑熙从善如流地收下请帖:“劳刘阿嫂挂念,我这伤势已经大好。”
“等你嫁人,我定拖上三爷凑热闹去,这鸡蛋就当我是收下了,阿嫂若不带回去,就是诚心要与我为难。”
两相推让几下,欢欢还是把鸡蛋往方岑熙跟前一放,做了桩“强买强卖”的生意,而后便笑嘻嘻地跑了。
院里终又只剩下方岑熙一个人。
方岑熙看着两张请帖愣在院里,望着晌午的阳光正好,小院里不比梁国公府,却也尚算景色怡然。
裴恭先前,俨然是仔仔细细挑过,为他们两个人的住处花了心思。只是再看此般境况,总好似少了些什么。
他默不作声地扫了扫院里的落叶,却又觉兴致缺缺,索性回屋去研墨舔笔。
方岑熙的手先前虽被伤得厉害,但梁国公府的裴宣夫妇照顾精细,如今骑马虽还吃力些,但握笔却已经有力了不少。
方岑熙轻研开裴恭送的烟墨,斟酌送给刘寡妇婚宴拜帖的字句。
而另一边,白浪花便在桌上光斑里趴得舒适又惬意,恍如这世上最幸福的小肥猫。
静谧悠然的秋日缓缓笼在小院上方,直到门前又一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次的半声动静没再引起方岑熙的注意,倒是肥猫白浪花先抬了脑袋,它舔舔舌头起身,一个健步蹬腿,便从抬窗缝隙飞奔而出。
方岑熙忙搁下笔,一阵不详的预感随即传来:“白浪花,别跑。”
“不能再去旁的人家里偷鱼吃了。”
“鱼头也不行,哪还有钱赔给人家?这才搬来多久?周围的邻居各个认识你,你给我回来。”
他忙不迭拢着衣裳推开半扇门跟出去,却见浪花像个接客的老妈子,熟练地躺在地上翻开肚皮亮出给来人看。
裴恭蹲在院里,唇角噙笑,正肆无忌惮地搓揉着它的白毛。
“……”
门口的马还直喘着粗气打响鼻,连马蹄都还在不安稳得搁在地面乱踏,显然刚刚才熬过一阵剧烈奔驰。
建州风水养人,可海上却也阳光浓烈,海风疾迅,行军打仗不比在京里养尊处优,裴恭实打实比离京前黑了好些,整个人更是瘦了一圈。
不过这一下,反倒更透的裴恭眉眼轮廓分明,五官削刻硬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