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休文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脚步如有千斤重。
他站在床边,不知该做些什么动作,是应该蹲下身握着他的手,还是靠近他说些,让他不要死,睁开眼睛看看的话……
心里头有什么在涌动着,鼓噪着,将要脱口而出。
“沈孟周,你睁开眼看看。”
沈休文仍旧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只不过颤抖的嗓音泄露了他的情绪,“你根本没资格做我爹。我阿娘为了生我,连命都不要,但你口口声声说爱她,思她,念她,却把我丢弃给外公。”
“每年过节的时候,刁府的孩子们都有爹娘,只有我,形单影只。就算我捣蛋,做坏事,也只有外公会训斥我,不像他们,有阿爹凶,有阿娘护着。”
“我问过外公,舅舅,舅母还有三娘,是不是阿爹和阿娘都死了,他们都只是怜惜地看着我,好像我是这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我怎么会可怜呢?我阿娘为了护我,连命都舍弃了,我应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这样才对得起她。”
“而你呢?明明和阿娘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却这样糟蹋你自己,糟蹋她放在心上这么久的人!你真的,没有资格做我阿爹!”
“休文!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爹?”
沈庭宣一听这话,就要反驳,却不想听到一旁的三哥激动地指着孟周的手,说道,“快看快看!孟周的手动了!动了!”
门外的大夫和沈庭宣听到这话,全部一拥而上,将待在一旁的沈休文挤了出去。
沈休文看着被人群包围着的沈孟周突然有了意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了心头,真是幸好……
“休……文”
“六弟,你在说什么?”
见着沈孟周的嘴唇微微动着,沈孟川忙凑上去听,等听到说了什么,他立刻冲了出去,一把拉过休文的手,握住了沈孟周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右手。
沈休文感受着手心里那个大手,有些呆愣,原来竟是这样的感觉。
他刚想把手抽出来,手心里握着的那手突然反手轻轻握住自己。
沈休文惊讶地抬头看去,只见沈孟周微微睁开了双眼,喃喃道,“休文,休文,别走……”
“好,我不走。”
大夫给沈孟周把了脉,施了针,这才抚着胡须点了点头,“他神志已清醒,再将养些时日,想来就能恢复过来。只是,切勿再让他郁结于心,受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