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拉住年年:“年年,我不冷,我没事,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有点不想看了,现在又觉得,不看挺可惜的。”
“不就是埋人么,有啥可惜的。”年年用力拉着安澜,“我早就不想看了,看见段书英跟张二标装哭我可恶心。”
安澜被这个发展弄得哭笑不得:“年年……”
年年使劲拉着安澜走:“你快点回去吧,要是冻出冻疮,到春天该可受罪了。”
安澜站住:“年年,我真的又特别想看了。”
年年盯着安澜的眼睛看,想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安澜认真地点头:“真的,刚才突然不想看,现在又突然特别想看。”
年年也点头:“哦,那咱先回去,起灵还得可长时间咧,我给你灌个暖水瓶,你暖着手,咱再出来看。”
安澜看出来了,如果自己不增加点保暖措施,小孩绝对不可能妥协,他只好说:“好吧,其实我真不冷。”
三奶奶也在围观葬礼,但她没有去张家大门口附近,而是和葛美芬站在家庙门口,远远地观看。
看到安澜和年年,三奶奶问:“快该起灵了,您俩咋回来了咧?”
年年说安澜太冷,他回来给安澜灌暖水瓶。
三奶奶说:“我去灌吧,多灌几瓶,您俩跟保山一人一个。”
年年和安澜同时说:“不用奶奶,我会灌。”
三奶奶跟着他们往家走:“会啥呀,瓶口恁小,万一烧着您。”
老太太固执,安澜和年年再说也没用,只好让老人家帮忙灌。
安澜本想在厨屋等,却被年年硬推进了他住的房间,年年麻利地拉开被子,站在床边等着他进被窝儿。
安澜被小孩弄得没辙,恰好手无意中碰到了棉袄口袋里的东西,他坐在床沿上,掏出个白纸小包,打开,露出里面三个蜜三刀。
年年奇怪:“你不是不好吃蜜三刀么,出去咋还带着咧?”
安澜举到小孩嘴边:“当然是给你带的,怕看葬礼时间太长你会饿。”
年年眨巴了两下眼睛,歪着头看蜜三刀,样子有点扭捏。
安澜用蜜三刀碰了他嘴角一下:“怎么了?怎么不吃?”
年年看着安澜,有点不好意思:“俺不兴半晌吃镇好的东西,要是一吃,就跟我可娇气样。”
“呵呵呵……”安澜笑起来,“就几块蜜三刀,就娇气啦?要是这么说,那全京城的人都是娇气包。”
年年吸吸鼻子,到底舍不得说不吃:“那,那我吃一块吧,我晌午吃可饱,其实不饥。”
安澜说:“都吃了,在街上冻了半天,应该吃点东西。”
年年说:“那你咋不吃咧?”
安澜说:“我是大人呐,小孩儿才吃零食。”
年年拿起一块蜜三刀说:“我吃一个,那两块你还放起来吧安澜哥,等黄昏保山来了叫他吃。”
安澜说:“保山来了,篮子里还有,这几块你先吃了。”
年年最终只吃了两块,安澜只得放回去一块。
吃完蜜三刀,年年马上翻脸不认人,特别厉害地把安澜给推到床上,再把被子给他盖上,被边儿掖得严严实实。
三奶奶用毛巾包着三个高温瓶过来,看见安澜就笑了:“到底是搁城里长大的,是比俺家里的孩儿们娇气些。”
安澜臊得脸都红了:“奶奶,我……是年年非得让我坐被窝儿里,我其实没觉得冷。”
三奶奶坐在床沿上,往安澜怀里放了一个瓶子,又往他脚边塞了一个,另一个给年年:“哎呀,娇气又不是啥毛病孩儿,你从城里一猛到俺这儿,怕冷不是该的吗,农村就是比城市冷嘛。”
安澜没再争论,说了声:“谢谢奶奶!”
三奶奶拍拍安澜的手,站起来往外走:“起灵还得会儿咧,你多搁被窝儿里暖会儿,快起灵了我叫您。”
等三奶奶出去,脚步声也消失了,年年跳上床沿,又挪到安澜身边,神神秘秘地说:“安澜哥,我咋觉得,你,你跟三奶奶,一点都不像亲奶奶跟亲孙子咧?”
安澜正在轻轻敲击高温瓶的手指一下停住了,扭头看着年年:“怎么不像了?哪儿不像?”
“嗯……”年年歪着头想,“我也说不清,反正就是可不像,俺这儿的人,亲奶奶跟亲孙子,不是那样说话哩。”
安澜问:“哪样?”
年年说:“就是你跟三奶奶那样啊。”
安澜继续问:“我跟我奶奶是什么样?”
年年绞尽脑汁找合适的词语:“就是,就是,就是可好,可是,不亲。”
安澜若有所思地重复:“可好,但,不亲。”
年年点头:“嗯,就是,可好,但不亲。不是,不是不是,你跟奶奶看着也可亲,但不是俺这儿那种奶奶跟亲孙子的亲。”
安澜没有继续追问,他看窗外,喃喃自语:“看着也亲,但,不是你觉得的……那种亲。”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事,没能按计划把葬礼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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