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第一次从旁人手里收到礼物,哪怕那只是一盏坏掉的花灯,他如获珍宝,一直将那盏花灯保存着,有事没事就拿出来看看,心情便会奇妙的变好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如果说十二岁的他还太小了,是个孩童模样让他的养母可以推拒他舅舅的提议,那么过了两年,十四岁的他已经是个少年模样,也到了可以说亲的年纪了,而他的养母也病了,脑子日渐不清醒,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舅舅一家丑陋的嘴脸。
他舅舅原本想把他嫁给一个员外当小妾,那员外娶了十几房姨太太也没生出个一男半女,之所以看上他就是因为他的孕痣前所未有的鲜艳。
温筵自然不会从,且不说对方已经有十几房姨太太了,更何况他娘还缠绵病榻无人照顾,他深知他舅舅的为人,若是他真的嫁了,他们绝对是不会管他娘的。
可是他那么瘦弱,怎么可能抵抗得过,他舅舅硬把他给绑到了员外家中,温筵穷途末路之下摔碎了花瓶,用碎片硬生生挖了他的孕痣。
血流了他一脸,那场面直接把员外吓得犯病了,谁也没有想到他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说话也是温温和和的一个人哪儿来那么大的胆子竟然硬生生挖了一块肉下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温筵坏了他舅舅的好事,不仅没有带他去医馆,还打了他一顿,好在之后也没有再管他了。
温筵挖了孕痣,得到了他舅舅的消停,也算不亏。
可是当夜里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是会忍不住将自己蜷缩起来,无声的哭泣。
只是这样的安宁,没有持续太久,一年之后,即便他自己挖了孕痣,有了疤痕,却偏偏还是被房廉敕看上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娘缠绵病榻已久,终究还是去了,他住的地方被他舅舅和房廉敕的人守着,他不得不到处流浪,四处东躲西藏,他一无所有,就连那盏花灯也被人踩了个稀碎。
他打定主意,就是死在外面也绝对不会如那些人的愿。
温筵以为他这短暂的一生也就这样了,不过幸好,上天并没有完全抛弃他,他与楚秋重逢了。
阳春三月,温筵将手中的账本对完账,又处理起最近堆起来的杂事。
“啊筵,我回来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温筵抬起头往外看去。
只见来人身材颀长,着一袭降色衣衫,与眉间的红痣交相辉映,他双眸明亮若星辰,长眉飞扬,恣意风流,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温筵从椅子上站起来,他原本模样就生得俊秀,现如今已经二十岁的他,身如修竹,温润如玉,哪里还看得出几年前那副瘦小的模样。
“怎么跑得一头汗?”温筵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
楚秋凑过头去让温筵更方便帮他擦汗,等温筵擦完之后他又凑过去在温筵的唇上落下一吻。
“想早点见到你。”
他一笑起来,就恍如灼灼的太阳。
温筵莞尔一笑,“不急的,我又跑不了。”
楚秋牵住他的手拉着他坐下,下人上了茶水之后就下去了,书房里只有他们二人。
“谁说跑不了,你前些日子不是才去了府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