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却多情(2 / 2)

火火指了指远处:“烟烟,快看那边。”

只见在古木林中,有一块偌大的广场,寸草不生,满是断壁残垣,陵墓碎块。在这广场中有一条裂缝,横穿岛屿,长上千里,里面却是空荡荡的深坑,里面漂浮着蓝紫色的星火。

这意味着,魔祖陵已有现世之兆,只等陵门大开了。

“太好了,我们到了。”尚烟大松一口气,拉着火火飞过去。

在广场附近的丛林中,尽是来自各界的高人奇士,宗师杀手。但是,所有人或倚树而立,或席地而坐,不靠近那广场,只如猎人都不想在丛林中暴露自己,以免变成他人的猎物。

终于逮着空闲功夫,尚烟使用金莲吟为火火疗伤。但皮外伤好了,扭伤却治不好。正兀自发愁,突然间,一声哀嚎响起,引起群鸟惊起,扑翅冲入高空:“昭华姬,叶尚烟!我的女神!!!你可在此处?!!!”

火火头还歪着,道:“我的娘啊,这么快便追来了!”

“救命,他精力太旺盛,我飞不动了,神力都掏空了……”

尚烟吃力地往后闪躲,想藏到丛林深处,谁知闪得太远,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那人伸手扶住她。

“啊,对不起……”尚烟愧疚说道,一边回头,却愣了一下。

身后悬空飞着的,是一个黑衣蒙面男子。

他全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然而,只是这一双眼睛,细长美丽,眼尾微挑,即便目光淡漠,已动人得令人叹息。

而且,这双眼瞳竟是紫色。非常纯正的青莲紫。

在皎皎月华之下,便好似被亿万紫罗兰浸泡过的平静大海,书写了千年征战、浪迹天涯与缠绵旧梦的故事。

两个人对望着彼此,似乎是须臾之间,似乎是天长地久,整个冥龙山因此静止。

对尚烟而言,这双眼睛太熟悉了。

但是,她所悉知的那双眼睛是清澈见底的,眼中没有这么多故事。

“你是……”尚烟愕然道。

“一个陌生人。”

男人声音低沉清懒,如刚开盖的香树岛名酒;又冷淡贵气,如奈落浮生河畔幽途中,开了一路的修罗花。

说罢,黑衣人抬眸凝望她,神情也甚是漠然。

只见皎洁明月之下,晚风星夜之中,神女发黑如漆,肤白胜雪,手提裙摆,露出戴着玉钏儿的纤细手腕。她额心有一道黄金花印,发髻上只有一支价值连城的昭华钗,压着及腰长发。这一头长发如诗如梦,随着白裙上的金丝带轻舞。

因她生得太飘飘兮如烟雾,灿灿兮如华云,以至于月光照在她身上,也似佛光为她描边,似下一刻便会带她飞升,回到遥不可及的天际。

传说之中,九重天之上,乱杏花之中,居于世外的绝色神仙,不过如此。

如此神仙,怕也只有面无表情、眺望远处,高高在上,才配得起她的美貌和名字。

尚南鸳鸯堪共死,烟云眷侣梦人间。

不过,尚烟一点也不高高在上。借着月光明暗,她尴尬地笑了笑,轻声道:“敢问这位侠士……尊姓大名?”

这一笑,像是万物方复苏,像是怦然心初动,像是一幅画突然活了起来。

再是成熟的男人,也会因此一笑,瞬间回到少年时代。

黑衣人却答非所问。

“四千五百八十二年三个月又十二天。”

“嗯?”尚烟道。

黑衣人挑了挑眉。他眼眸美丽,眉峰却是英气十足:“醒来的第一天,便向陌生男人搭讪?”

火火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只盯着黑衣人的眼睛看。

尚烟这才反应过来,黑衣人说的是她沉睡的时间。

好了,是她眼瞎。这人和紫恒没关系。

紫恒是最通情达理的男孩子,说话才不这么讨厌。

“嗯?我搭讪你?”尚烟嗤笑,瞬间温柔不起来了,“你全身上下裹成这样,也如此自信?哎呀,看来是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竟遇到了个惊艳六界的翩翩潇洒美男子。”

黑衣人微微一怔。

“怪只怪这破地方夜黑风高的,透过这黑衣……”尚烟徐徐上下打量黑衣人,掩嘴笑道,“我还真看不出大侠的惊世美貌呢,只听出小女子沉睡多久,大侠都如此牢记于心。若有旁人在此,怕还会误会大侠单相思小女子呢。那不多好呀。”

黑衣人怔忪良久,侧头笑出声来。

这时,林中传来沙翳的高呼:“女神,我闻到你的味道了!你这磨人的小妖精,逃不出我的爱之五指山!!”

尚烟真要爆炸了。这年头的魔族男的,难道都有那个大病?

“罢了罢了,快跑。”尚烟赶紧拽着火火逃跑。

“为何要跑?不如出去大战三百回合!”火火歪头看向黑衣人,喜道,“烟烟,你看,这侠士可不是一般人啊!让他与我们联手,我们一定……”

“一定什么?你脖子都还没立起来呢。”尚烟拍了一下火火的胳膊,强行把她拖走。临行前,回头瞥了黑衣人一眼,“哼”了一声,转身飞远。

巨大的明月高悬长夜。

黑衣人转过身去,静静看着尚烟飞向丛林深处的背影,又笑了一声,目光深邃沉寂,一如月下深海。

随后,沙翳追来了,他挽着袖子,露出大块肌肉,双目赤红,猖獗狂笑:“我的烟,你的味道越来越近了,哈哈,你的亲亲夫君来啦!”

察觉月下黑影,沙翳飞过去,爆出紫黑煞气,充满杀意地看向黑衣人——竟敢站在他女神方圆百里之内?想死?!

上级魔族相逢,往往对煞气异常敏感。即便对方不刻意释放煞气,同类也能感受得到。

所以,魔族称王,从来不需要多话。

这黑衣人只静静立在空中,动也没动,但隔很远时,他身上的煞气便令沙翳血管微微发颤;离他近了,煞气侵蚀更多,沙翳觉得自己的脊椎骨像一根长管子,有粗糙沙砾从管上方倒入,流至尾椎。

如此体验,相当恐怖,令他鸡皮疙瘩乱颤。

黑衣人瞥了沙翳一眼,轻描淡写。

沙翳一咬牙。

他娘的!大丈夫能屈能伸!

沙翳绕过黑衣人飞开,接着喊道:“女神,你在何——”忽地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闪回黑衣人面前,抽了一口气,又连连后闪数步,打了个哆嗦:“哇啊啊,王、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