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出现一个小小红点,她点进去,看到一条新的社交动态。
她看到女孩脸颊很红,眼睛很亮,似乎在一家火锅店里,看起来很开心。
她看到那个男孩站在女孩身后,目光永远看着她。
裴松溪想,这是对的。
绵绵是春天的辰光,而她是黄昏时的日光,在路灯下看书,字也渐渐变得模糊。
她们之间……这么近,那么远。
她将手机放下了,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踱步。
某种情绪牵扯着,结成了丝丝密密的大网,将她捕获了。
裴林默刚刚处理完一堆破事出来,看到她来回走路的样子就头晕:“姐……我的亲姐,你都把事情推给我了,你现在还在焦虑什么啊?”
她愣了一下,步子顿住:“我……我没有。”
裴林默大喇喇的在沙发上坐下:“求求你,看看你自己的神情再来说话吧。你心情不好,压力太大,就去睡会。”
“嗯……我去休息。”
裴松溪往楼上走,走了几步又停下,站在楼梯上没有回头,轻声问他:“林默,我看起来很糟糕吗?”
裴林默被她严肃的语气吓到了,他一惊,站了起来:“不不不,我就那么随口一说,你应该是太累了。回去睡会吧。”
裴松溪低声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她推开门,没开灯,房间里冷清干净。
她在床边坐下来,褪黑素吃了一半,最近没什么用处了,她照旧失眠,有很久没吃了。
她轻轻拉了拉床边的抽屉,小银锁轻轻晃了晃,在黑暗中有亮光一闪而过。
裴松溪轻轻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宇,给周清圆打电话:“清圆,你有空吗,我现在过来。”
周清圆说她在诊所,等她过去。
-
周清圆正踩着凳子,在擦书架上的灰,门吱呀一声开了,差点把她吓到。
她跳下来,拉开椅子坐下,看见裴松溪的时候愣了一下:“松溪?你这是有几天没睡觉了?”
裴松溪声音清清淡淡,还是如常冷静模样,在她对面坐着:“不记得了,有几天了,失眠的厉害。”
周清圆蹙了蹙眉:“你这是怎么了?”
裴松溪抿了下唇:“我……我不知道。”
周清圆站起来,把门反锁上了,调整语气跟她聊天:“最近是有什么让你烦恼的事情吗?”
裴松溪摇摇头:“没有,谈不上烦恼。我只是……只是感觉自己现在情绪很不对。”
“嗯……说说看。”
周清圆给她倒了杯清茶,递过去:“慢慢说,时间还早。”
她接过来喝了,声音清冷,语调平稳:“今年过年,绵绵没有回来。家里……我奶奶去年秋天去世,家里忽然变冷清了很多。我……我好像有点不太适应。”
周清圆知道她跟周如云感情深,骤然间失去亲人,心情肯定很差,但她有些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叫郁绵回家呢?有个人陪在你身边,会很好多。”
“……她放假之前打电话给我,说要回清宁。”
“你可以问问她,愿不愿意过来。”
“不,”裴松溪果断的拒绝了,“我不能。”
周清圆似乎隐约触碰到问题的症结所在:“松溪?你是不是对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谁都有情绪脆弱的时候,我知道你在跟你家的小姑娘调整相处模式,可是这种时候,你或许可以软弱一下的。”
裴松溪淡淡笑了下:“不。不可以。”
周清圆凝视着她,缓缓说出结论:“你的理智告诉你不能,但是事实上,你很想她。”
裴松溪的笑意僵了一瞬,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眼睫如鸦羽轻垂:“我……我是想她。”
她渐渐察觉到自己的不对。
从去年在欧洲开始,那个夏天,她看着花圃里的玫瑰花,忽然就感受到心底那种不同寻常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不,甚至可能比那更早,早在她看到年轻画室老师的时候,种子似乎就已经埋下了。
她明明是想把她推远,可是一想到自己种下的玫瑰,如今成了别人眼眸里的热烈璀璨,她就感觉情绪在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