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知道自己会睡很久似的,他事先总会将大小事务打点好,再上榻安眠,是以旁人只知苏少卿喜静,总会有段时间闭门不出,却不知他实则是昏睡过去了。
既不影响日常事务,邓伯更不好规劝,况且,如此长时间、不规律的睡眠,也未影响主人身体,甚至每每醒来,全无一丝久睡后的乏态,反而神采奕奕,步履轻健,比平日里更有精神。
这实在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他收拾书房,无意中翻看到一些主人同他人唱和的诗篇。
文人以诗结交,和友人互相赋诗是很稀松平常的,但看着纸张上的落款,邓伯怎么也觉得这事平常不起来。
落款是清竹居士。
一个早该在景和十一年的大火中丧生的人。
邓伯毛骨悚然。
那个清竹居士,邓伯认得,是主人早年时候相识的,主人初到长安时,二人便认得了,似乎还算投契,偶尔交游。
但也仅仅是“偶尔交游”而已了。
毕竟,那“清竹居士”是个女子。
再怎么样,男女之间,也不该交往太深,纵使她以青竹自诩,但终究也是一介女子,是要嫁人的,若将来的夫家知道她同其他男人曾经交往过甚,总是一桩麻烦。
好在这女子有一些雅名,并不是那等轻浮子,邓伯并不介怀主人同她的这段交情,更何况后来女子故去了,邓伯便几乎忘了这号人。
那场大火,已经过去多久了?五年?六年?
邓伯看着纸上的落款。
“清竹居士”四个字,清瘦刚劲,不作其他。
于是邓伯又想起,当年清竹居士的名气,并不仅仅是“有一些雅名”,圣人曾经赞过她的字:“瘦而有味是为清,摧而不折是为竹,清竹二字,当衬。”
他当下有些疑惑,而这个疑惑,时至今日,也未有定论。
一个女子,到底能不能当得起清竹二字?
作者有话要说:自然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