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显然对此很是失望。
国师在一旁听着,眼眸微眯,捋着长须不说话,看上去倒是气定神闲。
二皇子有些焦急,追问:“上师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往小了说,父皇这是任性,往大了说,这也算是……渎神啊。”
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面部表情不自然地扭曲,语气也有几分颤抖,仿佛说出渎神这两个字的行为本身就是对神明的大不敬,要遭报应的。继而提到三皇子,便又换上了憎恨的语气,紧握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至于三弟,更是助纣为虐,简直其心可诛。”
国师耐心听完他的指控,才缓缓点了点头,道:“殿下所言,有几分道理。圣上为奸人所惑,我等理应为其分忧。”
二皇子这才安心,急急追问:“不知上师有何高见?”
国师沉吟片刻,道:“贫道以为,坊间流传的那些妖言惑众的手册,堪比巫蛊流毒。时间久了,怕是要腐蚀人心,导致民之不民,国之不国。只是我教弟子在外寻访良久,也没找到这些奸人印制的窝点。很多时候,我们也不太好出面,恐怕这件事,还要劳烦殿下想想办法。”
二皇子忙恭敬叩拜:“不敢。为上师分忧解难,是每一个善男信女应尽的义务,本宫定当尽心竭力。”
国师满意地笑笑,郑重地将他扶起,道:“殿下一片赤诚,定可感动上苍,降福我朝。”说完亲手点燃一炷香,递到了他手上。
这可是只有历代君王才能享受的待遇,言外之意无异于表态,若是二皇子跟三清教牢牢抱团,把事情办好,三清教也会扶持他上位,以做回报。
故而二皇子接过那根檀木味儿甚浓的焚香的时候,心情又是激动又是惶恐,移步到神像前,恭恭敬敬地跪地祭拜,只道:“今信徒张氏神前起誓,定当除恶务尽,整肃乾坤,维护天威,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而后把香插上才走。
素帛等在殿外,看到他一脸严肃,神情冷峻地从神庙中出来,诧异的同时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仿佛光看他眼神中呼啸的风暴,便知风雨欲来,愈发觉得自己去格物司这趟,算是去对了。
当然,回头她进去跟国师汇报,还是一口咬定,格物司里没什么异状,不知道那些小册子都是从哪儿传出去的。
就在二皇子立场坚定地选择了三清教的同时,三皇子也上门拜访了格物司,差不多就跟素帛前后脚。
与哥哥不同,三皇子虽然长得像母亲,却与父亲志趣相投,性情相仿,最大的共同点更是好奇心都很旺盛。
他便装来访,在格物司里四处参观,问问这个,问问那个,时不时就要惊叹上两句,连连称赞道:“从前听说你们求雨、治水、抗瘟等一系列功绩的时候,就想来拜访了,苦于琐事繁忙,始终不得成行。如今终于一见,愈加觉得那些说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的人,实在是见识浅薄,闭目塞听,诸君实乃我南唐栋梁之材啊。”
“殿下谬赞了。”负责出面接待的薛谦笑眯眯地引着他走了一圈,见他衣衫略薄,冻得直搓手还在执着发问,便引了他回到屋内取暖,喝口茶再细聊。
招待他的依然是素帛用过那套器具,三皇子却表现得全然不在意,自然而然地端着杯子就喝了,又催着薛谦把其他人也叫来。
许靖倒是很快就来了,听说他也看过自己做的植物图册,还夸赞了一番,格外高兴,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堆,对这个态度和蔼,谦恭有礼的殿下印象不错。
赵玄惯常是不愿见人的,薛谦代为解释了两句,三皇子表示可以理解,也不强求。只是不知为何,煦和也关起门来,几番推诿,不肯觐见。
三皇子等了半个时辰也没等到,只好打道回府。
薛谦这才逮住他,无奈地问:“三殿下求贤若渴,可以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再说以前也在背后默默地帮助过我们。要不是他派了人,我和许靖未必能顺利把你从祭坛上救下来。如今你怎的还端起架子来了?”
煦和埋头看书,闻言头也不抬,答道:“我觉得那人目的并不单纯,你我还是少与他来往为好。你也知道,我不屑于朝堂之上的权力倾轧,也不想格物司卷入其中,成为有心之人的工具。”
薛谦一屁股坐到他旁边,嗤笑道:“依我看,这次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