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檀没跟小孩儿接触过,跟小孩儿这样称兄道弟也是头一遭,当下便有些不知怎么应对。
呆了呆后,她伸出手指将右眼皮往下一扯,扮了个笨拙的鬼脸,以做回应。
这苗人小娃儿还挺大胆,没被吓哭不说,还指着沃檀嘻嘻笑了起来,活像她长得多逗似的。
遭到了小人儿的取笑,沃檀有些悻悻然。
一回身,又对上景昭噙笑的眼瞳,她更感觉倒了灶似的,既窘又恼。
但最让沃檀不安的,还是就这么当了回贵客。
她从未领会过谁无缘无故的好意,也无法坦然接受,因而在受宠若惊之余,又如坐针毡。
反观景昭,大抵自小活在跪拜与山呼中的人,都有一份骨子里带出的从容,他沉稳自若,处之泰然。
在这样截然不同的心绪之下,面对这寨中人送来的吃食时,尽管沃檀饿得前胸贴后背,却还是嗅来嗅去确认过没有毒,才招呼景昭一同吃。
许是看出她的不安,景昭抚了抚她的手臂:“莫怕,他们不会害我们的。”
“这可难说,涂玉玉也是苗人,我见他第一面,就差点被他的蛊虫放倒。”提起这个,沃檀倒被转移了心神。
她视线一滑,向景昭瞥去:“你知道当初在寻春阁里,涂玉玉靠什么扮你么?”
景昭替她擦了擦筷箸,随口问了句:“易容?”
“蛊!蛊虫!”沃檀虚张声势,吓唬小孩子似的故意压低声音:“那小虫子可厉害啦!钻到人脑子里以后,把人眼珠子都给调了个儿。但凡它想,能让人把门柱子看成是你,扑上去就生啃!”
不用细想,也知她这话委实夸大不少。
纵使有人见着他的面,不论真假,就算生了那份心,表相功夫总不会缺,该有的矜持还是会有。
扑上来就生啃的,他这辈子,也就遇过她一个。
听过活灵活现的一番描述,景昭着实忍俊不禁:“好了,快吃饭罢,不是说饿了么?”
肚腹应声而响,沃檀脸上烘热,只得晕着脸扒起饭菜。
干吃不是沃檀风格,她喝着一碗有些带酸但相当开胃的汤,喁喁问景昭:“说起来,涂玉玉在烟花场所扮你揽财,你就不怕他败坏你名声?”
景昭洒然笑道:“不过一张皮相罢了,怎会败坏名声?”
这话,就说得未免太不敞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