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烛火没有熄灭,她借着微光转过身,看见姝儿紧闭双眼,皱着眉头唤声:“姐姐。”
仿佛是陷入梦魇里,他将手伸到她的被子里。环紧她的手臂,迷迷糊糊道,“姐姐,等我。”
林云疏罕见地梦见了母亲和姐姐。
梦见四岁那年,母亲为他们准备早餐以后,与他们亲吻道别。
梦见他跟着爸爸和姐姐一起上去探望刚刚做完手术的母亲。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慢慢走过去,靠近她。
母亲剃了光头躺在那里,脸色蜡黄,眼睛微微开启。整个人似乎被抽空,只剩下一具骨架。干枯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
他学着外婆的样子,用棉纱浸泡了矿泉水,轻轻压在她的嘴唇上,让她舔着那些凉水。
这些画面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
梦见那一天,父亲说去医院陪母亲住一晚。
他很开心终于可以陪着母亲睡觉,因此而兴奋地了一整天。走到病房时,外婆从里面哭着走出来,哭声越来越大,他甚至听不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姐姐只比他大一岁,拉着他的手偷偷走到病房。母亲躺在洁白的床单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他晃动母亲的手臂,摸她的脸颊,喊着妈妈,直到没有任何回应,直到后面有人把他和姐姐拉开。
护士推着母亲出来,可是她身上盖着一层白色的布。
他想去把布拉开,把母亲拉下来,被父亲严厉的喝止。
父亲从来都是严苛的,很少笑。
而那一天,他不仅是没有笑容,眼眶通红,隐隐有泪。
他梦见空荡荡的家里,冷冰冰的家具,没有人情味的家。
母亲温柔,爱笑,从来不说重话,声音总是软软糯糯,听得人心里甜丝丝的。
自从母亲走了之后,本来就不爱笑的父亲更加沉默,严厉。
他梦见父亲责骂他,不够认真,不够努力。
梦见姐姐选了一个父亲看不上的金融新贵,大吵一架后离开这个家。
然后接到姐姐的电话,在医院等着做宫外孕的手术。说那个男人朝三暮四,待她并不好,她想重新开始。
于是他开车飞奔向医院……
一声惊雷,响彻天际。
林云疏醒了。
他很快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
这些年来,他惯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