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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侧陶炉里炭火正旺,一口外壁熏得发黑的陶壶里面咕嘟咕嘟正煮着水,秦雪雁起身为她倒上汤,放了两朵白菊。

“我腿脚不便,是方钰替我办的,他是个孝顺孩子,嘴上说不肯,可还是办得很好。”

苏暮莞接过茶汤,上漂浮白菊两朵,在热汤中翻滚,逐渐散开。她不禁自言自语:“性甘、味寒,散风热、平肝明目。”

秦雪雁一惊,“菀菀还通药理?”

“习惯使然罢了。”苏暮莞苦笑:“我曾与一位郎中之子定了婚约,郎中大叔时常来我家小坐,我不过是记下一些话。”

“菀菀已有婚约在身?”秦雪雁看着茶碗,笑道:“方钰没福气了。”

苏暮莞遂将杜南亭的事说与她听,言谈间分毫没有指责杜南亭负情薄幸。她还不至于把那时的缱绻深情当做千金不换,永生不变。

说完后,她摇晃手中茶汤,徐徐饮尽。对上姑母诧异的双眸,莞尔一笑:“时至今日,我时常不自觉便想起郎中大叔的那些话。想必姑母对那人的思念也不过是一种习惯。”

秦雪雁转头看向咕咕沸腾的水,胸脯难以抑制的起伏,泪水在眼眶中翻滚,迟迟落不下来。

“说起来不怕菀菀笑话,自他上京以后半年,我时常梦见他,时至今日这些梦也不曾间断。”

秦雪雁替她加水,眉头紧锁,言辞间也愈发激动起来。

“而这些梦里除了年少时与他踏青赏花,更多的却是——”她的脸色乍然惨白,任凭茶汤一滴滴茶榻的缝隙中滴下,浸湿她一角裙摆。

“他一身血淋淋来找我,要我——要我为他作主。”

茶榻小叙,不曾想竟听到这样匪夷所思的梦境,苏暮莞不由得心神不安起来。

要说杜南亭在狱中那副惨状,何曾入过她的梦?而秦姑母梦见前所未见之景象,这难免会让她日夜难安,非得寺庙祈福不可。

她倾身低问:“姑母点了平安盏后,他还入梦吗?”

“嗯。一袭深衣皆染赤色,血泪垂流,不过并未在梦里伤我半分。久而久之,我倒也不再害怕,只是……”秦雪雁抓住她的双手:“姑母想求菀菀一事,可否此次回京后替我寻他?”

苏暮莞抿唇不语。

她不明白,一个负心汉罢了,怎么值得姑母如此牵挂?

见她眉目中带着不解,秦姑母淡然而笑:“菀菀,往事如烟,我早已断了对他的念想。这些年未曾嫁人,不过是不想委屈自己,既遇不上合适的,便不嫁。然他时常入梦,而我不过是求个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