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后,林云疏收敛了容色,略整衣冠往长喜殿走。
宫宴开始前,林云祐举杯说了些恭祝的话,大家各自归坐宴饮。宫中乐舞助兴,杯幌交错,一番热闹气象。
林云祐兴致甚好,有旨命众人作诗。众人自然不会拂皇帝的兴致,即便平日不擅写诗的,也勉强凑合上一首。还有一些平日里就专好此道的,更是不能让别人专美人前,纷纷献诗。
不参与献诗的人便静静坐在案前吃菜,毕竟是宫宴,席面上的各色菜肴精致又奢靡,可不是平日家里能吃到的。
林云疏对此兴致寥寥,倒是对宫娥呈上来的螃蟹很感兴趣。
八月蟹始肥,不一会儿每人座前都摆上了用蒲包蒸熟的螃蟹。
林云疏自揭脐盖,细将指甲挑剔,蘸醋蒜酱,吃得津津有味。
看着满盘狼藉,他不禁想起以前父亲吃蟹极为将就,用工具剔得蟹胸骨八路完整,等父亲吃完一个螃蟹,他已经伸手在开第三个的盖。
后来大姑妈说,父亲以前吃螃蟹可没这么细致,都是因母亲来自养蟹之地,自小都是如此。
他才明白,原来吃螃蟹是假,思念母亲是真。
思绪归拢,他轻轻啜饮了一口苏叶汤,将手洗净,开始吃其他的菜肴。
觥筹交错间,有些人酒足饭饱,出去解手,有些人起身下桌敬酒,还有人走出大殿透气。
这时,他看到许皇后与林云祐耳语几句,便离开上首,从侧面离殿。
与林云祐四目交汇后,他装作头疼欲裂状,让一旁的宫娥扶着离开。
顺着许皇后离开的方向,他由着宫娥搀扶走了一段,便找个由头打发了她,一个人继续往前走。
路越走越窄,竟是通向废弃的旧殿。
旧殿曾是先皇宠妃的月华苑,后来那妃子恃宠而骄遭到厌弃,这月华苑便成了冷宫。半年后妃子因忍受不了孤寂清冷的日子,自缢而亡。这月华苑就再无人踏足,成了废殿。
不知许皇后要去见什么人,林云疏走到拐角处便停下来不再往前,他怕有人刻意引他过去,若是中计,先前的谋划就前功尽弃了。
过了片刻,见许皇后真入了旧殿的院子未出来,他便召开离影。
“你去里头探探,我在西苑凉亭等你。”
许栀手里攥着宫娥偷偷给的纸条,心惊胆颤地往旧殿走。
纸条是父亲留给他的,道是有要事相商。
一路走来,连半个侍俾、内侍都没有,人影廖廖更显此处荒芜。
举目四望,旧殿外墙斑驳,有的已经脱落颓败,灰白一片。墙角的花木也是一副枯败腐朽的模样,了无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