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喜欢看他闷着头往前冲的样子吗?我知道你喜欢,托马斯。那你现在又何必过来将我们最后一份希望打碎掉?我以为你会倾向于安静一点的结局的。”
卡尔与我对视。
他飘在空中,可他的眼中盈满了人性化的泪水,我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认识到我们如此相似,而即使是氪星人,在我面前也是受害者。
“你们已经死了。”我最终实话实说,“我从已经结束的未来回到这……看一眼。”
“你呢?夜枭?”超霸问,“只有你活着?”
“——在那条时间线上,我们都会死。包括我。”
“你有没有可能会后悔?”
“从不。”
卡尔不再说话了。
他仿佛在这一刻受到了某些触动。泪水从他俊美的面颊上流淌下来,像古希腊神话在描述的天神的末路。他开始向后飞,他鲜红色的披风在黑沉沉的天空下扬起,胸前印着那个巨大的氪星字母——他已知道无路可走,于是头也不回地迎向命运。
超女王紧随其后。
“我们的世界处在一个特殊的时代。”曼哈顿博士站在我身后不远处,声音格外清晰,“因此我也曾经阅读过一些俄国文学,试图弄明白人类个体间的不同之处。我记得陀思妥耶夫斯基曾经写过:‘一个人意识到自己微不足道和软弱无力时所感受到的羞愧有一个极限,一旦越过,他就开始从自己的羞愧中得到巨大的快感。’”
“你想说什么?”
“你愧疚吗,夜枭?你对你同伴说过的话是否是真实的?你愿意对你的灵魂起誓,你从未感到过后悔吗?”
我的……我大概能算作朋友的人们,如有耳闻地远远看过来。
我咬紧牙关,向曼哈顿博士重复:“从不。”
远处大楼倒下了,卡尔抱住一个幸存的普通人,将他从废墟里面拉扯出来。
“你在倒退。你走向你认为丑恶的那条路。”曼哈顿博士的双眼越来越亮,“即使如此,你仍然认为那是丑恶,而非拯救。是什么让你坚信这片宇宙里仍然存在希望?”
我回答他:“因为我见到过。”
我见到过,便得以学会在这个世界上去爱更具体的人。如果世界没有毁灭,十年后它会变得更好吗?我无法做这样的预测,就像我不知道在相同境遇下,我会不会对理查德的父母举起屠刀。也许某一天我仍然走上这条路,但不必因为我选择放弃、而对全部的人类丧失信心,也不该因为我们这个地球上的混乱、而无视其他平行宇宙的努力。
说到底,布鲁斯说得对,救赎的机会出现时,我与它擦肩而过,选择了更稳妥的那个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