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弟还给我。”孩子母亲猛地扑上去,似乎明白了昨日那对自不量力以卵击石的夫妇,生不能安寝,那还不如以死为归处。世上有哪位母亲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的死亡呢?
一道红光喷洒而出。
妇人看着眼前直挺挺倒下的长英君,反射性的抬手借住吓哭的孩子,感觉到腹间疼痛,低头所见原来是一把插在小腹的长刀,支持不住的倒下,看着被她接住的孩子红着眼睛抱住她的手。
“不哭,我们小弟不哭,阿娘不在了还有爹爹和哥哥,阿娘日后不能看着我家小弟长个子,束冠,娶妻生子了,以后阿娘看不到的时间里,我们囡囡也不要哭好不好。”她最后一次满眼柔情的看着她的小胖子,想要扭头看看身边的“丈夫与长子”,却实在抽不出力气来,在一地流淌的鲜血中合上眼。
就在长英君提刀刺向妇人的时候,祺凰抬手将北离往后护了一下,掌中化灵为剑刺了过去,残影所至之处同时运起昨夜布好的结界困住军士与灵兽,在一县百姓的惊呼声中控住了这座县域。
与此同时,感知到祺凰有所动作的句芒带着真正的这家父子现身,留着父子两人道一场生离死别,匆匆与祺凰耳语几句便消失不见,走时一脸焦灼。
北离就站在一边,明明是布好了结界,明明祺凰昨夜说过不会再见血,从军士鸟兽全部入城到刚才好大一段时间,为何偏偏就要等着人死了才动手,他救下了其他人,可是这妇人的命祺凰明明也可以救得下!
北离是真正的相由心生,心里的困惑、不满与愤慨祺凰看在眼里。
他化去沾血的长剑走向北离,可是没想到的是,北离看着他走向自己,却往后退去,眼里更深一点的似乎是恐惧。
看着那样的眼神,祺凰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长箭扎中了一样,站住脚。
“句芒有事先行一步,这摊子得你我承担,你先去好生安顿这县域内的百姓,我来处理这些混账和鸟兽,至于这妇人,”他瞥了眼地上越晕越大的血滩叹了口气,“等安顿好了我会给你个解释。”
习惯性的想要拍拍北离的头,却被他躲开了。
“好,那我先去。”北离声音有点抖,是骤然受到冲击的缘故,快步走开了。
另一头,句芒化作春风来不要命的追着一缕几乎难以察觉的生气,已经不在乎会暴露行而被人察觉这事,一路行至漆吴山。
只有一只小狐狸蹦蹦跳跳的,那股生气消失不见,丧了气一般靠在一处山石上,抬手掌间化出一株小小的蓝色鸢尾来,又收了回去,看着这满地的博石,几乎想要喊出声来。
等了半日,也找了半日,那生气似乎就断在了这里,正午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衬得他颈上挂着的一枚黑色棋子也有了光泽。
他叹口气,县域内诸事未平,他贸然追出半日来已是极限,四下再看了看,确定无果之后抽身化为春风离去。
王八蛋,早晚他一定要追到,亲口问问怎么跑着跑着还能没影了?
等着句芒走了半晌,山石远处一块褐色大石摇了摇化为人形,是个闲散贵公子的模样。
“许多年不见,这修为愈发高了,若不是他有幸跟着应龙学过匿灵之道,恐怕就要被揪出来了。”漫步靠在句芒适才靠坐的山石上,无启捡起脚边浑圆的博石来,一边自言自语着。
这可是天然做棋子的好料子,只可惜北境尽都是那些个没趣的,也找不到谁可以一同博弈。
祺凰小心在县域外布防,自外以灵气探查时不会察觉到其中变化,即便有谁真的察觉,若非灵力强大也难以攻破。转头看向一众被关押的军士。
“知道什么就自己讲出来吧,我不喜欢审谁。”
祺凰化回原本模样,冷冰冰开口,神界千年,他替帝父审过太多有叛乱之心的逆臣,哭喊嚎叫,这事让他厌倦。
想必早先军长的死已经吓住了众人,一个还没有褪去稚气的小军士先哆哆嗦嗦开了口,“神仙慈悲,我们说,我们都说,这事都是长英君安排的,我们原本是他府上的护卫与侍童,这事与我们无关呐。”
“废话就不要说了,叫你们来不是给死人记平生的,你应该知道我想听什么。”
祺凰不耐烦的抬手运灵,按着神界时候的惯例,这时候见了血才能招供的快些,灵力还没有出手,先看见适才说话的小军士泪眼婆娑。
祺凰一怔,这军士似乎和北离一般大小,混在大人堆里到底也还是个少年,个子抽高了身形却还是瘦削的,泪眼之下含着恐惧。
刚才北离看他的时候眼底似乎也有恐惧。
罢了罢了,昨夜他答应小孩了县域之内百姓都会安好,这些军士说到底也不过凡人,于是转手收灵,下意识朝着北离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