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那一瞬静止了,奚薇陷入了长久的静默与哑然。
直到陈樱耐心告罄,准备起身离开,奚薇才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在那白皙的手背落下轻轻一吻。
“过去不重要。”奚薇眼底通红,却竭力地克制着道:“你只需要知道,当年是我救了你,所以,你就应该属于我。”
陈樱冷笑出声。
奚薇已经懒得装了是吗?
她咬着字,清晰质问:“凭什么?”
“凭什么?”奚薇像是听到了好笑的事,她极为立体的眉眼勾着,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叙述平常:“就凭救命之恩你总要报答的,不是吗?”
陈樱没有反驳。
她只是站在那儿,苍白孱弱,背脊挺直,眼里有浓烈的情绪翻涌而过。
奚薇知道那不是什么好情绪,不过不重要了,只要离开江州,只要能把陈樱带走,只要回到独属于她们的家中,那一切就会如同过去,她们也能够恢复如常了。
或许陈樱会跟她置气,但时间会消磨一切,日子久了,总会好的。
总会好的。
奚薇这样对自己说。
然而这晚,她们却没能按计划离开,因为陈樱表示不舒服,要明天出发。
奚薇看着女人虚弱的模样,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对你我总是心软。”奚薇把手指轻轻搭在那苍白的脸颊。
陈樱拂开了她。
“我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就回家。”
陈樱不同意跟她睡一起,奚薇虽然没强迫,却总觉得心里不安。
她没法放任那种不踏实的感觉,就安排保镖守在门口。
她也没有睡,而是去了书房开始工作。
只要过了今晚,一切都能恢复如初。
奚薇想,只要过了今晚。
凌晨三点半,陈樱依然睁着眼。
她的手机被奚薇收走,门外也站着人,出去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窗口。
可这是三楼,她是个身体虚弱的病人。
陈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敢,她穿好衣服系好鞋带,竟然真的从窗口爬了出去,等到了二楼便纵身一跃。
下面是柔软肥沃的土壤,种着繁茂的花草,可摔上去的时候依然会疼,但陈樱顾不得了。
她分开树枝,任由草叶树木划破柔嫩肌肤,还避开了正门的保镖,从墙边勉强翻过,然后便一直跑。
她跌跌撞撞地跑去了附近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借来手机,拨打了那个默背过很多遍的电话号码。
很快,那边接了。
陆梧桐带着困倦,不耐地问:“哪位?”
陈樱如释重负,已经快要说不出话,却还故作轻巧道:“来接我、好吗?”
陆梧桐骤然清醒。
等她真接到那女人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了,经过休息整顿,陈樱已经不像最初那样狼狈,可脸色依然不好。
“你衣服怎么破了?”陆梧桐皱眉。
陈樱弯了弯眉,扬着手里的矿泉水,对她道:“别管那个了,来帮我付款吧。”
陆梧桐给她付了,随后那女人就靠了上来,低声央求:“带我走,求你了。”
陆梧桐不明所以,可她还是带着陈樱上了车。
至于发现她身上的划伤,那已经是到家之后了,陆梧桐眉头紧皱,要带她去医院,可陈樱说什么都不肯,还拖着腮问:“难道你不能帮我处理吗?陆医生帮我看看病好不好?”
陆梧桐:“……”
她不是医生也每当过医生,可当她这样说出来的时候,陈樱却晃着头道:“角色扮演没听过吗?你怎么这么不配合啊?”
陆梧桐无话可说。
越看那伤口陆梧桐越觉得触目惊心,她正想询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抬眼一看就发现那女人睡着了。
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从外表看,陆梧桐甚至以为她这么年过得很好。
“你过得好吗?”
陆梧桐给她包扎完,就半蹲在她附近,用手指去轻轻触碰那细腻的脸颊。
陈樱却恍然惊醒。
她额头沁出细微的冷汗,面色也变得煞白,甚至下意识打掉了陆梧桐伸过来的那只手,直到她看清了眼前人。
是陆梧桐。
是她很喜欢,又莫名眷恋的那个人。
陈樱松了口气,主动抱了上去。
“你知道吗?”女人趴在陆梧桐身上喃喃自语,“我刚才啊,像是上演了一出动作功夫大片,很惊险的。”
陆梧桐听着她的音调,也没法再故作冷漠,就简单附和了一句:“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了。”
“就是好累。”隔了一会儿,陈樱才说:“身上也出了汗,得洗洗,但是我没力气了,你帮帮我可以吗?”
说完,她就伏在陆梧桐肩膀上睡了过去。
陆梧桐尝试叫她:“喂。”
没有得到回应,陈樱已经睡着了。
刚包扎完就给她洗澡不现实,陆梧桐想了想,决定给她擦擦。
天就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