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2)

新欢旧爱 60_03 2277 字 7天前

他拿起那杆车旗,像是忽现了一个恐怖的灵光,为一切都找到了一个理由:“对了,他是一个戏子。”

他缓缓的转过身,一步一步向邓月明走去。

“他是一个戏子……”

“戏子无情……”

“戏子无情!”

所有的怒言都在心里沸腾着,可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咬着牙,用车旗杆子抽邓月明。他以为一切都已出口,他所有愤怒与羞耻都已叫他知道,他是先礼后兵的,他是毫无办法的!

他恨他!

他抽断了旗杆,又把手边所有的东西砸向了邓月明,一瞬间里所有的金红赭绿炸裂开来,所有的翠丽辉煌都翻涌出来,这世上一切相冲的色全都跌入了暗红的海,一个整个世界都变得荒谬——深紫的天,藏青的云,铅灰的梧桐树,墨绿的市政大楼,穿着老旧的赭色长衫的邓月明。

外面依旧在叫门,海潮一样的声音。

沈文昌砸掉最后一张凳子,疲惫的靠到墙上,双手捂着面颊,无声的笑了起来——笑一个堂堂的上海市长秘书,用这样下作而惨烈方式,给自己报了情仇;

笑一个厂子里没有前途的秘书,处心积虑勾引他的女经理;

笑一个不受宠的侄子,提心吊胆的埋葬自己被褥里的死猫。

时光回溯,血海褪去,柏油马路的电轨上沾着几团苍白的浮沫,海啸后的废墟上立着一只蝉,尖声叫着:“严无豆腐严无豆腐”。

他从墙上起来,木然的扯堵门上的桌椅,无声的打开门,看到白珍与冯小姐站在门口。

“滚。”他对周遭的演员后勤低声讲道,他的卫士便立刻掏枪开始赶人。白珍靠在冯小姐身上,向屋里望去,看到两张桌子砸在一堆戏服上,戏服下露出了一只青白的手,半面手掌粘了血。

周遭非常的喧闹,路晓笙被卫士拦在外面,嘶喊着:“月明!”

“月明?”白珍想:“‘那天早上,月明和沈先生一起从恒仁路的一座公寓里走出来。’”

“他要杀他?他这样的恨他?”她疑惑的想,随即又恍然:“因为他爱他。”她一瞬间就猜对了所有,眼前一片模糊,血腥气叫她反胃。她低着头,打开包,想要从里面找一块手帕出来。

路晓笙依旧在嘶喊,有人叫来了巡捕房,卫士高声的回对着,枪已经开了保险,举着抵住了路的脑袋。路晓笙对危险无知无觉,依旧在向里面冲着。

突然,枪声响了,卫士们惊慌的看向沈文昌,看到他捂着小腿痛苦的倒在地上,而白珍白保持着开枪的姿势。

她没有从包里翻出手帕,她翻出了沈文昌送她的掌心雷。

她也爱他。

第62章

沈文昌曾经和白珍讲,如果将来有一天要逃难,他一定不往南亚逃,因为丛林密布,穿不了三件套,不像个绅士,况且热,满头满脸的汗。他对绅士体面的看重,一如杂种英国人对潇洒淡漠的看重,皆因并非天生,来之不易。

现在他被打伤了一条腿,忍痛淌汗,不肯去医院,靠在墙上要回家。

“好,回家去。”白珍镇定下来,只道:“把他也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