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霄看不过去,拉着他手腕往里跑。
宫人的血泊,靴子沾上了就去不掉,粘腻的铁锈斑的印子一路绵延至天子居住的宫殿里。
柏青霄猜的果然没有错,那黑袍人撒的就是化尸粉。
雪一样美丽的粉末,落到尸体上,很快就把尸体融为一滩水。等明天日光一照,更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可这不对,柏青霄想,他把过裴庚的脉,绝不是化尸粉。
若裴庚身上的毒不是如他所说在家人尸体上触碰到沾染来的,那又是从何处得来?
他仔细查看了四周,花香徐徐,后院摆放着甚是温馨的中秋家宴,此刻却失去了主人。
柏青霄回头看向裴庚。
太子服穿在裴庚身上依旧鲜艳,可整个人却失了生气,跌坐在那里,抽噎着拽着那一对面目全非的尸体,想要紧紧拉住他们的手。
却无论如何寻不到挽不回,再也触碰不到那想见的亲人,再也无法见上最后一面,成为心里永远深埋的痛。
只能这样无能为力地看着他们一点一点地腐烂,看着自己过去的喜怒哀乐渐渐化为一滩没有任何回应的水迹,过往点滴梦一样散了。
从此便再也没了家。
“父皇……母后……小七再也不调皮了,你们睁一下眼好不好?”
“你们……睁一下眼好不好?”
他哽咽着、哭着推搡着冰冷梆硬的尸身。那真的是他的父母吗?为何再也没了当初的温度和柔软。
“醒醒,这是假的吧,为什么忽然、忽然就死了?”
“骗人的吧,我不信!你们快醒醒啊!”
“不要和我开玩笑了!我、我真的、真的受不住呜——”
“不要留我一个人,不要留下我一个,我以后怎么办……”
可是人死了,就真的不会再睁开眼了。
柏青霄走过去拉起他的手,蹭上了化尸粉的手掌已经血肉模糊。柏青霄愁道,“不能再碰尸体,再这样下去你的手都不用要了。”
“你才尸体,你才是尸体!”裴庚使劲推搡着他,不肯离开,还试图伸手去拽住那明黄的袖角,哭泣着,“我要父皇母后,我要父皇母后啊!”
他泄了力一般,彻底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却拼了浑身的力气,嚎啕大哭。
哭声流淌在静默的黑夜里。
“快走吧。”宗措上来拽他,强硬地把他拽出两米,“得快点离开,不然那个人回来,我就护不住你了。”
那个人到底是谁?要做出如此残忍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柏青霄始终想不通。
难道和太庙里裴庚父子话里‘血脉的秘密’有关?
“谁要你护!”裴庚一双眼红肿,他推开宗措,嗓子里像含着最后一口气,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