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不断。
竹子“咚”地敲在石台上,筒中潺潺流水涌入小池,泛起一片波澜。
我坐在树荫下,探头望向池塘,借着池面打探——白色绷带上没有渗血的痕迹。
我呼了口气,伸手把额头上的绷带拉松了些。
水面泛着粼粼波光,斑斓中倒映着一张黑发黑眸,肤色过分白皙的脸。
就算是这样模糊的“镜面”,依旧能看出五官的深邃清晰,完全是能让富婆争相竞价拍卖包养权的脸。
——是我的脸。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蛋。
——准确来说,是我穿越后的脸。
穿越的第一天,我成功收获了一个受伤的脑袋和一片空白的记忆。
不过也好,倒是省去我一番功夫——去编造一些我不太擅长的谎言。
这个身体的主人叫五条嗣,看脸大概和我穿越前差不多年龄,人缘不太好,我刚睁眼时到现在,遇到唯一来探望的人也只有送药的仆人,头破血流到这份上,还是在自家的大宅,竟然没有一个亲朋过来慰问,只能说这人要么就是不受待见到了极致,要么就是被忽视到了极致。
总而言之对他本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对我,却大大有益。
我翻了个身躺平在树荫下,惊动了几尾锦鲤。
池塘旁的岩石冰凉。
目之所及是被枝丫层层叠叠拦在上空的太阳,四四方方的围墙框出一片天空。
“总之,暂时得过且过吧。”
得过且过是不可能得过且过的。
就像我始终想老实本分的当个咸鱼,就算退休了,每天也只是打打零工,维持一下生计这样子,到头来还是死了。
还穿越了。
简直就像某种恶趣味的网络小说一样无厘头。
“哟,还活着呢?”几个人声音从长屋的连廊那头传来。
“我还以为凭他这种实力,早该被咒灵开了瓢,脑浆都流完了。”
“不说话?哑巴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下意识辨认。
三个人,男性,没带武器。
一片阴影盖住我的脸。
说实话,他们真的好吵。
还很烦。
我皱了皱眉,睁开眼,受了伤的脑袋后知后觉地泛起眩晕感。
“你哪位?”我继续躺着,在逆光中慢慢看清打头人的脸——
一张和我有些相似,但又完全不怎么相似的脸,充分说明了他和我有血缘关系的身份。
他语气玩味,斜挑起眉,“真失忆了?”
那张脸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旁边的眼睛长得像绿豆的人跟着应和:“怕不是连个二级诅咒都拔除不了,羞愧到装失忆吧?”
这人一看就是老阴阳大师,万年跟班,扇风拱火的小弟。
“五条嗣,我早说过,烂泥扶不上墙,你还真以为自己有了个牛逼儿子,自己也能变牛逼?别开玩笑了......”他的嗤笑声是从鼻孔里发出来的。
身后几个人早在他说出“牛逼儿子”那几个字的时候变了脸色,离他最近的那位眼镜男甚至拽了拽他的衣袖:“真云,慎言。”
儿子???
我的头瞬间不晕了,一个翻身站起身。
五条真云甩开对方的手,逼近两步,不过他可能是立马发现这样只会更加凸显他比我矮了一头的身高,很没有气势并且丢脸,于是又故作镇定地抬手指着我,脚下不留痕迹地退了两步。
“难道这五年还没让你看清自己是什么废物?你以为长老们为什么在你儿子一出生就把他带走,只是为了保护咱们五条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六眼’?别开玩笑了......”
他身体虽然很霸气地甩开对方,但在说到“儿子”、“六眼”这两个词时,还是下意识地放低了音量。
这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吧。
而且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五条真云,大概就是游戏里的指路人npc,电影里的人生导师,大马路上的路牌吧。
不然我还真不相信有人会这么叭叭叭地在一个刚失忆的人面前狂吐信息。
真是个好人。
我顿时充满感激。
五条真云:“???”